裴玄不过是纳了个妾而已,她还不曾对他动心呢,便觉得窒息。 他以后注定三宫六院,而她又爱慕着他,叫她如何忍受这种‘共享’? 罢了,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吧。 碧湖泛舟,寄情山水的日子不香么? 又何苦困在这深宫之中,与无数女人争那微薄的圣宠,最后两看相厌呢? 美好的回忆就该一辈子珍藏在心,永远也别去触碰。 她只需默默的爱着他,看他将这天下治理得海晏河清便好。 走出宫门时,她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墙瓦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好。 候在宫外的青兰青叶迎了上来,见自家姑娘回头盯着那宫墙发呆,忍不住询问: “姑娘,看什么呢?” 云卿缓缓收敛飘忽的思绪,转身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感慨这里面住着的人罢了, 她们看似尊贵,实则跟笼子里的金丝雀没甚区别,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了就再无出来之日。”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放下珠帘后,青兰开口道:“您是出嫁之身,这辈子都入不了皇城,想那些做什么?” 一旁的青叶撇了撇嘴,嘀咕,“咱们家姑娘又不比苏小姐差, 若姑娘还是自由之身,哪轮得到苏氏入主中宫啊?” 青兰瞪她一眼,“又开始口无遮拦了是不是?事关后位,岂容咱们乱嚼舌根?” “……” 成功将青叶训老实后,她又偏头望向自家主子。 “姑娘,太后娘娘召您入宫所为何事啊?” 云卿睨了她一眼,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隐瞒墨公子的真实身份。 青兰青叶虽然是她的心腹,但这种事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被泄露的风险。 再者,她不愿将她们卷入其中。 “倒没说什么,让我在宫门口跪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准我去探望了姑母。” 青兰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她都罚跪了,证明是真的不待见您,又为何准您去探视太妃?” 云卿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念着裴玄立了大功,如今又重伤昏迷,想要安抚家里的女眷吧, 就这么让我去看望姑母,她心里必定是不甘的,所以罚我跪了半个时辰才赐下恩典。” 青兰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理,便不再多问,掀帘吩咐车夫去大长公主府。 马车启动,耳边响起车轱辘碾地的声音。 云卿不受控制的掀开侧帘,探头朝皇城看去。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玄色身影,那人正负手立在城墙拐角处。 她的手轻轻一抖,帘子从掌心脱落,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也挡住了他的窥探。 许是她动作太大,一下子吸引了青兰的注意。 “怎么了姑娘?” 她边问边伸手去掀那落下来的帘子。 云卿见状,连忙伸手扣住她的腕骨,朝她摇了摇头。 “有几位大人从宫里出来,咱们不方便见外客。” 青兰不疑有他,收回手臂后,压低声音道: “姑娘,三日之期到了,您要不要去趟玉品坊见见墨公子? 奴婢担心您不去见他,他又像上次那样翻墙进国公府内宅。” 云卿听她提起那男子,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在慈安宫偏殿里的旖旎画面,心跳渐渐加速。 唇瓣上似乎还残留他清冽的气息,撩拨着她的感官。 他应该没那么混账吧?裴玄都回了府,他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应该不至于去爬墙吧? 呵,心里还真没底。 一个独揽皇权的君主,无所畏惧,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再看吧,如果从大长公主府出来还有闲余的时间,便去一趟玉品坊,正好我有事要找余伯。” 青叶听罢,笑眯眯的凑上来。 “找余伯是次要的,见郎君才是关键吧?姑娘,要不等您和离后,招墨公子为婿得了?” 云卿:“……” 招天下之主为婿? 她倒是敢想! 可她怂,不敢做啊。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大长公主府门口停下。 看门的管事闻讯迎出来,朝云卿施了一礼后,躬身道: “少夫人让小的在门口候着您,您可算来了。” 云卿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语调平缓道:“宫里的贵人问话,耽搁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 管事的连忙摆手,“不耽误不耽误,没久等没久等,后宫娘娘们要紧,您能过来就行。” 说完,他挪到一旁让出道,对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走上台阶,迎面撞上程雅的贴身婢女桃红领着一郎中从侧门出来。 桃红见到她,与那郎中打了声招呼后,踱步走到她面前。 “奴婢给世子夫人请安,您可算来了,我家少夫人等了大半个上午呢。” 云卿笑着将刚才与管事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桃红听罢,对管事的道:“我引着世子夫人去后院吧。” 管事的点头哈腰应了一声是。 跨进门口后,云卿压低声音问:“怎么请了郎中?是不是你家姑娘身子不适?” 桃红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转念一想,世子夫人与少夫人情同姐妹,将情况告诉她,说不定还能请她帮忙安慰一下少夫人呢。 “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一切都安好,只是前几天大长公主请了宫里的太医为姑娘把脉, 那太医说,说姑娘腹中怀的怕又是位小郡主,大长公主听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虽然她没发难,但这事给了姑娘不小的压力,这不……命奴婢请了盛京有名的郎中上门。“ 云卿听后,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程雅第一胎生的就是女儿,大长公主颇为不满,动了给儿子纳妾的心思。 如今又被太医诊断出女胎,可以想象大长公主有多失落。 她失望,最后受委屈的还是程雅。 重男轻女啊,本就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这世间所有出嫁的女子都只能随波逐流,被迫迎合。 当然,也有不那么看重儿子轻贱女儿的,比如她父亲。 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 “那郎中可有诊出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