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点头,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哀家倒要看看那云氏知道皇帝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若她识趣,自己主动斩断他们之间的纠缠,哀家尚且能让她活着, 如果她胆敢生出魅惑君主的心思,那整个皇室,乃至整个南萧都容不下她。” 绿药姑姑张了张嘴,想要劝些什么。 太后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摆手道:“你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 乾宁殿。 萧痕得知太后罚云卿跪在慈安宫门口后,便猜到母亲想要做什么了。 她无非是想逼他现身,让云卿正视他的身份,逼她远离他。 不得不说,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妙。 原本还想隐瞒她一段时间,等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一些再与她细说的。 如今看来,怕是瞒不住了。 他若不去慈安宫,母亲也有的是法子让她知晓他的身份。 他又怎么忍心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这狂风暴雨? 强求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啊。 她何其无辜! “皇兄,皇兄……” 外面传来永宁急切的叫喊。 萧痕起身绕过御案,踱步走下了台阶。 刚到殿门口,就撞上了往里面冲的小公主。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永乐稳住身形,朝他行了一礼,道:“皇兄,母后罚卿卿跪在慈安宫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痕微微垂眸,淡声将太后的打算简述了一遍。 永乐听罢,提起裙摆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去给卿卿作证。” 萧痕伸手攥住她的胳膊,蹙眉问:“作证?作什么证?” 永乐瞪眼,“自然是告诉母后她并未见过你啊。” 帝王冷嗤了一声,“你以为母后不知道她没见过朕么?之所以让云卿跪着,无非是想逼朕去慈安宫。” 永乐怔怔地看着他,“那您要不要去?如果去了,您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卿卿似乎很忌惮帝王与臣妻私相授受,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恐惧, 若让她知道您就是她避之不及的君主,她恐怕会离得远远的。” 萧痕轻叹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太后铁了心要斩断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便他今日不现身,她也会知晓真相。 到那时,她又该怎么看他? “迟早会知道的,既然瞒不住了,那就坦然面对吧,这点困难,朕还不至于退缩。” 话落,他大步走出了乾宁殿。 … 云卿跪在慈安宫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太后为何会认为她与陛下有私交。 若只是听了什么流言蜚语,她又何至于这般疾言厉色,甚至罚她跪在宫门口? 难道她真的见过陛下?还与他有过往来? 这也说不通啊。 新帝登基两年多,她都不曾进过宫,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至于以前,她敢肯定自己没见过大皇子,更别说结交了。 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唱:“陛下驾到,永乐公主到。” ap 云卿甩了甩头,摒除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微微挪动了下身子,对着徐徐而来的龙辇叩拜下去。 她也不出声,只双手合十撑在地砖上,额头轻轻抵着手背。 陛下驾临,应该也是为了太后所说之事而来的吧? 他那么英明睿智,定能还她清白。 龙辇在慈安宫门口缓缓停下,珠帘掀开,萧痕稳步走了下来。 帝王一身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形修长,沉稳内敛。 他缓缓踱步走到云卿面前,眯眼注视着她的后脑勺,叹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云卿的身子轻轻一颤。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墨公子的声音? 不,一定是她听错了,墨公子怎么会在禁宫之中? 萧痕见她如同雕塑一般匍匐在地,一动也不动,心底又是一叹,缓缓伸手去搀扶她。 “别怕,有朕在,没人敢动你。” 一个‘朕’字,犹如惊雷一般轰在了她的脑子里,炸得她神魂俱散。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可为何说出来的话让她如此的陌生呢? 胳膊被一股力道缓缓托起,她的身子也慢慢绷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玄色衣摆,上面绣着清晰可见的龙纹。 她仓皇抬头,直直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摄人心魄,拽着她一点一点往下沉。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五官轮廓,熟悉的面部线条。 她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千年冰窟一般,浑身寒凉刺骨。 明明已经是初夏时节,为何这般的冷呢? 萧痕感受到了她的颤栗,下意识伸手朝她脸颊探去,试图抚摸她的眉眼。 略显粗糙的指腹刚触碰到她娇嫩的肌肤,她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小姑娘屈膝朝后退了数下,避开了他的手指,再次匍匐在地。 “臣,臣妇庆国公府世子夫人云氏参见陛下,陛下万,万安。” 看似淡定,实则已经乱了分寸。 萧痕看了看她战战兢兢的姿态,又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心口蓦地抽痛。 他就知道,她无法接受他的身份。 倘若他只是墨公子,彼此尚且还有可能。 可他若是帝王,这个女人只会将他推得远远的。 比如……此刻! 这时,绿药姑姑从殿内走了出来,朝萧痕福了福身后,笑道: “陛下,娘娘在里面候着了,您随奴婢进去吧。” 萧痕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朝永宁使了个眼神,踱步朝殿内走去。 永宁目送两人离开后,几步冲到云卿面前,试图将她扶起来。 “卿卿,你先随我去紫云殿,有什么话,等皇兄出来了再说。” 云卿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无论她怎么拽,她都纹丝不动,也不接话。 想她这几年步步谨慎,如履薄冰,生怕招惹什么杀身之祸,万劫不复。 可结果呢? 居然犯下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与帝王私相授受,还是以臣妻的身份,光是想想,那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就铺天盖地而来。 妖媚惑主,这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她,完了! 云氏满门,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