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谨行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万幸他头上脸上不爱出汗,冷汗全藏在衣裳里,无人能看见。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专心回答徐太师的问题。 徐太师在前提问,谢凛在后头又如何? 徐太师总不会任由谢凛胡来! 段谨行在心中一遍遍如此想着,慢慢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作答,他自认为答得不错,徐太师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殿试结束后,徐太师果然点了他当状元! 段谨行一颗心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用尽全部力气装出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果然,徐太师还是制得住九千岁的。 段谨行心中打定主意,自己日后定然要投效徐太师。 他本就是科举出身的文臣,加入清流一派理所应当。 段谨行连中三元,同榜进士全都在恭喜他。 能连中三元之人,史上寥寥无几! 段谨行的,已比旁人高了一大截! 连中三元的消息送回段府之中,段母差点高兴得晕过去。 江昭华早有准备,听到这个好消息时还是一阵激动。 她临近生产,大喜之下,突然一阵腹痛。 “快扶我回屋……”江昭华说道。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扶着江昭华回屋躺下,又连忙去请大夫和稳婆。 不过最后只是虚惊一场,江昭华躺在床上静养片刻后,肚子又不痛了。 段母一脸失望:“还以为我的大孙子要今天出来,凑一个双喜临门!” 江昭华听到段母的话,气得脸色铁青:“难道过几天生出来,就不是双喜临门了?” “孩子在肚子里呆够日子才能长得好,哪有祖母盼着孙子早产的道理?” 段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在气势上依旧要压江昭华一头:“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就要与婆母顶嘴?” 段母拿出身份压人,江昭华只能自己生闷气。 她在心中一遍遍想着,日后夫君为她请封一品诰命,可没为这个老虔婆请封…… 说不定这个老虔婆根本没活到那一日呢! 她上辈子在谢府中,侍女们津津乐道段丞相和夫人恩爱非常,可没人关心过段丞相的母亲还活没活着,江昭华自然也无从得知。 这样想,江昭华总算平心静气了。 状元郎打马游街,芙蓉扶着段母去看热闹。 江昭华肚子太大,随时要生产,哪怕坐马车去酒楼看也不保险,只能躺在家中,遗憾自己看不到夫君连中三元后打马游街的英姿。 江昭华安慰自己,连中三元只是夫君迈出的第一步,日后还有更多的荣光,她都会陪在夫君身边。 这几日,是段家最风光的日子。 段谨行连中三元,段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段谨行白日只能避去书院,段母在家待客不亦乐乎。 江昭华虽然肚子大了,只能在卧房静养,可她也从未如此高兴过! 一切都如上辈子她听说过的那般。 上辈子江云舒的好命,这辈子是她的了! 数日后,江昭华半夜发动了,下人立刻将大夫和稳婆请回来。 江昭华在一阵接一阵的痛楚中,心焦如焚地等着大夫和稳婆……恨极了段家的小房子。 若不是段家屋舍狭窄,早就该让大夫和稳婆都住在段家,她一发动立刻便能赶过来。何必像现在这样,三更半夜赶着马车去请人。 自从江昭华肚子大起来后,段谨行一直睡在书房。 书房和卧房明明相隔不远,可是不知为何,江昭华这边动静这么大,段谨行竟然没醒。 连段母都醒了,她过来看了一趟,面露喜色:“天一亮,谨行就要被授官了。” “我的大孙子果然是个有福的,非要凑成双喜临门。” 江昭华痛得哀嚎连连,根本没想起自己生孩子和段谨行授官是同一日。 “母亲……母亲将夫君叫来……”江昭华痛得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她此时非常想见段谨行。 段母变了脸色,大声呵斥:“胡说什么!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自己生?” “男人怎么能进产房?” “产房污秽,会冲撞男人的运势!” “你不是侯府嫡女吗?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江昭华听到段母的话,气得肚子更痛了,她不理段母,让自己的侍女将段谨行叫来。 片刻后,段谨行急匆匆地来了,一脸心疼地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昭昭……你受苦了……” 段母焦急地想把段谨行赶出去,段谨行不听她的,反过来把段母赶出去了。 “昭昭别怕,我陪着你。” 然而段谨行也只能陪江昭华一小会儿,天色蒙蒙亮了,今日授官,段谨行要进宫了。 夫君如此真心待她,江昭华心中已经满足,授官这样的大事万万不能迟。 江昭华不停催促:“夫君快去……要迟了!” “我在家为夫君生儿子,等夫君回来,我就是从六品官夫人了。” 大齐朝的惯例,状元、榜眼和探花初次授官,全都是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乃天子近臣! 日日在皇帝身边做事。一旦得到圣心,便能平步青云! 史上许多丞相,起步都是翰林院修撰。 上辈子的段谨行也是如此,因此江昭华在段谨行连中三元后,便毫不怀疑段谨行的第一个官职是翰林院修撰。 段谨行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了,没人看到,在他上马车的那一刻脸上的如释重负。 江昭华继续忍受着痛楚产子,稳婆说第一胎生得都慢,不过她胎位很正,应当能顺利产下。 万万没想到,过了晌午,段谨行授官的消息传回段家。 江昭华在生产,段母先得到消息。 她听到后,不可置信地大喊:“什么?从九品官?” “状元不是从六品官吗?怎么到了我儿这里,就变成了从九品?” “怎么差了这么多!” “从九品的什么官?” “太仆寺马厂协领……这是什么官?”段母听不懂,焦急地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得到答案后,段母白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养马?修车?” “错了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我儿寒窗苦读十余年,中了状元,定然是要当大官的!怎么会去养马修车?” 段母这边大哭大嚎,闹着要出去亲自去问,压根没想到一墙之隔,江昭华正在生产。 江昭华全都听到了,浑身霎时脱了力。 她脸色灰败、双目呆滞,和段母一样不停地重复道:“错了……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夫君连中三元后,是当了翰林院编修啊……我记得清清楚楚……” 稳婆心中狠狠一颤,夫人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她在旁边急得冒火:“夫人,夫人……”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您在生孩子啊,您快用力!” 稳婆劝了半天,见江昭华依旧一脸呆愣愣的模样,一咬牙。 “啪!”稳婆一巴掌狠狠扇在江昭华脸上。 “夫人醒醒。再不用力,就是一尸两命!” 江昭华猛的回过神来。 她连忙开始用力,可是发觉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聚不起来。 江昭华吓坏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能死啊,我还没当丞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