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水流不停地拍打着停在湖心的画舫。 仔细看会发现,画舫外挂着几根细绳,垂入水里的那端捆着五个人。每个人身上又绑着沉重的铁疙瘩,任他们水性再好,如何挣扎,也无法游出水面。 细绳的另一端,被人握在手里。 他们掐算着时间,将那五人拉出水面。 只给他们吸纳一口气的时间,便又松开。 冰凉的湖水,一次又一次的淹没充满惊惧的惨叫声。 画舫二楼。 气氛沉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细密的冷汗,顺着鬼奴的额头滴落。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栗,转头看向珠帘的后面。 绳索捆着的两个男人,被人按坐在地上。 一棍,两棍,三棍…… 被打折的双腿扭曲在血泊里,由于嘴里塞了布团,他们只能绝望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鬼奴指尖颤抖的抹了一把冷汗,心生几分俱意和疑惑。 用这种方式折磨人的阎皇,他还是头一次见。 在河边跟丢小霸王的时候,他想过,阎皇会担心。 在发觉小霸王出事后,他也有想过,阎皇会不悦。 在迅速带人扣下这些嫌疑人的时候,他又想过,阎皇应该会亲自审问。 毕竟,事关小霸王的事,阎皇曾说,那从来都不是小事。 可…… 这么一截一截打碎人的骨头,往死里折磨,又不许人轻易死掉…… 鬼奴看着都觉得疼。 拿着药箱守在一旁的医师,脸色煞白,浑身僵硬的发抖。 过了会儿,医师和鬼奴互看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见了不安。 这时,受刑的男人经不住酷刑,又一次昏厥过去。 医师赶忙过去,检查,包扎,又喂了续命的神药。 人救醒后,医师顾不得擦净手上和衣袖沾上的血,抱着药箱退到一边。 沉闷的棍棒声,绝望的呜咽声,浓重的血腥气,又一次充斥在空气中。 医师背脊噌噌的冒出冷汗,头皮发麻的朝鬼奴递去一个眼神: 他是名医者啊! 治病救人的医者,不是夺人性命的屠夫啊! 鬼奴大人,你倒是赶紧说句话啊!! 他自我感觉很不好! 十分的不好……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升到破纪录的高度! 鬼奴看懂了他眼里的哀求,只能装作看不懂的移开目光。 没办法啊,这时候,谁敢开口,他鬼奴愿意跪下,心甘情愿、佩佩服服的喊那人一声“大爷”。 水清尘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目光垂落,凝望着怀里熟睡的人。 鬼奴咬了咬牙,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到底是没敢问出那句——小霸王不是受伤了,怎么没留在鉴心楼? 纪梵音睡得很沉,身上的衣服,是水清尘穿的。 夜里冷,水清尘又拿出皮毛柔软如水的雪狐皮大裘,把人裹得严严实实,一路上跟抱着个易碎的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抱进画舫。 鬼奴看了纪梵音一眼,实在是难以想象,小霸王到底是伤得多重,才能把阎皇气到这个份儿上。 他跟在阎皇身边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啊! 他亲眼见证了阎皇的成长。 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阎皇的每一个阶段,他都没有错过。 此时此刻,看着面色冷肃、专注的凝视着纪梵音的睡颜的水清尘,鬼奴的心里又冒出了质疑的念头。 他当真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