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尘面朝纪文礼所在的方向,稍稍颔首: “纪老。” “若把今日之事看作一盘棋,站在局外,了解了前因,领悟了恶果,纪老心里应当清楚,是非恩怨大抵如是。” “只是有些事,一旦牵扯上心中偏爱的人,事情的对与错,就成了次要。” “纪老偏爱包姑娘,她今日受的委屈,纪老一定会想方设法,如数的报复回去。” 水清尘用最轻的声音,说出最震撼人心的话: “但小音也不是没人疼由人随意欺负的。” “在这一点,我的想法与纪老相似。” “不相同的是,纪老偏爱众多,包姑娘只是其中一个。” “我不一样。” “我只有小音。所以,我的想法要比纪老更极端一些。比如……” “在我这里,所有意图对小音不利的念头,或是行为,我不管缘由,不辨对错,不分善恶,一律视为是对我的挑衅。” 纪梵音心头一颤,猛地抬头,望着他。 斜落的夕阳被水清尘颀长的身躯挡的严严实实,两人交叠的影子如同一人般投在地上。 他挡住了她的夕阳,却用他的偏爱和深情,照亮了她心中那片最荒芜的地方。 于是,那处,绽放出了最明媚的花。 那花,开在她的心上。 也开在她仰望着他的痴缠的眼瞳里。 很多年后。当有人提及这一刻纪梵音仰望着他的眼神,水清尘挖心挠肺的悔,悔的肠子都青了,也只能逼迫那人一遍遍的描述,无缘亲见。 但此刻,水清尘只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波动,下意识的握紧她的小手,给以安抚,面朝纪文礼,嗓音低沉有力,字字清晰: “水某不怕麻烦,但不喜欢应付本可避免的困扰。所以,有两件事,晚辈需告知纪老一声。 其一。身份,血统。 这些会令纪老烦忧的小事,自今日过后,贵府不用再感到为难。 因为不管旧事如何,纪妙竹永远都是小音心中最敬爱的亲人。 至于,她的生父。那人是谁,都不妨碍我爱她。 其二。如果一定要把名字写进一本族谱里,才能证明她来此人世,走过一遭。 那么,小音入世的身份,是吾妻。 百年后,她的名字会刻在我的墓碑上,与我合葬一处。 记着她名字的宗谱,是我家的,自然也奉在我家的祠堂里。 纪老只管包姑娘即可。 有我在,小音的琐事,就不必劳烦纪老分心操劳了。” 交代完毕,水清尘也不管这一席话会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只牵着纪梵音的手离开了善刀盟。 回到清翊园。一进屋纪梵音就挣开水清尘的手,踢掉靴子跳到睡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又用被子蒙的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在外面。 水清尘在房门口愣了足足好一会儿,才叹着气转身关门。 这小家伙…… 是不是忘了他看不见? 好在他记性好,一路走过去都轻巧的避开了障碍物。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睡榻的边沿,耳旁就传来簌簌的声音。 纪梵音往里头挪了挪,留出一个人的位置。 水清尘唇角轻轻抿动,忍住笑,侧着身子躺下: “不闷吗?” “闷。”纪梵音回答,又说:“闷着也不想面对你。” 水清尘知道她在闹别扭,心里还是禁不住的刺疼了一下: “为何不想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