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阁。 水清尘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状,笑了笑: “你的决心,本皇深刻的了解到了。” “谢阎皇放属下一条生路!” “嗤……呵呵,小音就是个爱闹的孩子,没有那么恐怖的。” 鬼奴背脊打了寒颤,抬头,目光充满惊悚: “能得阎皇如此维护,还觉得她只是个孩子,这才是她真正恐怖的地方。” 水清尘护犊的情绪,慢慢露出: “小音值得本皇用一生去维护。” 鬼奴吃惊的愣住。 水清尘惋惜道: “她看着和思慕一样的年龄,但两人经历的,却相差太多。思慕有父母的疼惜,小音却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心疼,他说道: “我看得出来,小音有些举动,是异于常人一点,但她毕竟不是包思慕,不能拿正常人的评定,去定义她。” 鬼奴扬起的脖子,僵的难受,心也悬在半空,颤颤栗栗,犹犹豫豫的问道: “阎皇……您,您注意到了吗?” “什么?” 鬼奴张了张嘴。 想说,今晚,阎皇提包大小姐时,回答从容、平静,而当提及小霸王时,阎皇总是蹙蹙眉头,苦恼的叹息一声,一副操不完的心。 话到了嘴边,担心阎皇嫌弃他话多,鬼奴又把话咽了回去: “说起来,阎皇,您是不久前才知道,您的未婚妻是包大小姐。” 水清尘微微晃神,笑了笑,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枚同心结。 同心结,一种古老,而寓意深远的花结。 期初知道的时候,是鬼奴告诉他,在普通人家里,新娘迎娶到新郎家里时,需得从两家各拿一根彩缎,绾成同心结,视为同结同心、白首偕老之意。 可惜,这枚同心结里的两根,皆出自他们阎家,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 那年,他四岁,祖父告诉他,他的小未婚妻降世了,让他给出一个东西,交由祖父,前往提亲。 他身为阎皇之后,自出生便坐拥石王海,执掌一方海域,他拥有大千世界、珍宝奇石,但这,都无法代表他的心意。 他不眠不休,历经四天四夜,练习了上千次,终于从中挑出一对儿稍合心意的,亲手系上一枚铜钱,其中一个,交由祖父,一个留给自己。 自那以后,祖父阎无涯,总是教导他—— 一切行为,当以大义为先。 倘若,有朝一日,大义与娘子背道而驰,当以娘子为先。 未来的十四年间,玩具、衣服、首饰、吃食,样样由自己亲力亲为,亲自挑选,由鬼奴交给外公剑狼牙,再由剑狼牙,转交未曾蒙面的小未婚妻。 每年,他会收到一封,记录着小未婚妻成长日常的书信。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也就是去年。 他刚酿出封仙酒,灌醉了剑狼牙,从他口中套话,得知他的小未婚妻,是赤霞国纪家之女所生,是个武学天才,聪慧过人。 来年的七月七,她会拿着另一根同心结红绳手链,到自己旗下经营的云上端酒馆,和他相认。 为了在这一天,可以天无旁骛的离开,也为了换取自由身,不让她深陷危险中,他暗地里,安排真正的书生,接近圣文麟,学习圣文麟的口吻、举止。 前不久,终于水到渠成。 十四年的等待,一年的焦灼忍耐,终于见到了,他怎么会不激动,怎么会不开心。 他是激动地。 他是的。 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一种肯定,水清尘无神的握紧右手,目光变得深沉: “自从我知道,她是纪家之女所生之后,我就开始关注思慕。每当我多一分了解她的抱负,我就多一分的自豪。自豪感,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我应该堵住那些议论谬言,但我更希望,她能自己挺起腰背,抬起头,像小音那样,坚强,自信,不惧世俗嘴脸,撑起她头顶的天空,傲然的立于这世间。” 鬼奴松了口气,由衷的说道: “希望她能不负阎皇的期待。” 水清尘目光一软,笑了笑: “让我失望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能在失败中,有勇气再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都愿意陪着她重新来过。” 屋里,陷入沉寂。 两人各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水清尘起身,朝门口走去。 鬼奴追问道: “阎皇,天快亮了,您去哪里?” “窗户,该关了。” 留下一句话,水清尘打开房门。 嗒嗒嗒—— 是上楼的脚步声。 鬼奴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上面看。 吱呦—— 楼上的窗户,被人从里面关上。 鬼奴看的心里又是一阵惊慌。 二楼。 水清尘关上窗户后,脚步极轻,转身正要离开。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痛苦,而压抑,从垂落的纱幔飘出。 水清尘脚步一顿,疾步冲到床边,大手撩开纱帐,眼前一幕,如一记毒针,刺入眼瞳。 只见,床上。 纪梵音像个被冰封的小僵尸一样,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冰,又像脆弱的小动物一样,艰难的蜷缩成一团。 为了不让自己在意识完全丧失后,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她两手紧紧地拽住被子的一角,死死的用嘴咬住。 胸口,传来的刺痛,极深刻。 水清尘掌心一抬,纪梵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扶起,两臂抬起,同一时间,一道疾风振起层层纱幔,水清尘出现在床上,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双掌相对。 一股真气,无穷无尽,浑厚惊人,源源不断的从水清尘的掌心,渡入纪梵音的体内。 鬼奴感受到这股力量,吃了一惊,飞快的冲到楼上。 “退下!” 不重的语气,充满威严,和不容拒绝的力量。 鬼奴被迎面的劲气,硬生生的震出门外。 “嘭——”又一道真气,合上房门。 鬼奴满眼焦急,想硬闯进去,又怕自己贸然闯入,会害的水清尘遭内力反噬,急道: “阎皇!不可!罗生蛊毒刚除,您暂时不易动气,更不能强行运功啊!您快停下,让属下来!” 屋里,雄厚的力量,再提一成。 鬼奴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皇不是来关窗户的吗! 好好地,怎么突然提运三成内力。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依阎皇的能力,放眼七国八都,值得阎皇认真对待的对手,不过寥寥,更别提值得阎皇动用三成武力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