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昏昏欲睡,林眠收到ada消息。 ada:【姐!我真后悔没去干红娘!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可怕!】 林眠:“……” 【什么时候不可怕了。】 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才是趣可本质,张延亭的脑回路始终遥遥领先。 ada:【封二乔斯羽广告,马上q4轮到瀚海,时间卡点真邪门,说没点阴谋论我都不相信。】 看到ada有了心眼子,林眠欣慰不已。 佳宜美妆广告九月刊截止,瀚海车企投放了第四季度,偏偏,老友传媒前脚出事,乔斯羽就被曝涉黄牵连趣可。 想也知道为什么。 ada:【我们现在干的是手工活!】 不等林眠回复,她发进来一段视频。 林眠点开。 看环境是趣可发行部的库房,在员工宿舍一层车库。 满屏全是熟人,各个苦大仇深,标准流水线作业,身侧摆着一摞摞当期杂志,旁边还有不干胶贴。 她立即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只有张延亭想出如此原始的补救方式。 ada口中的“手工活”,实际就是用不粘胶贴住乔斯羽的脸,勉强算眼不见为净吧。 受乔斯羽劣迹艺人影响,出刊杂志必须下掉她广告。 然而,现阶段新刊印厂已经交付,凭对张延亭的了解,她自然不肯重新再印。 之所以号召趣可广大员工动起来,不用说,绝对是张董心疼钱。 张延亭将财务出身诠释得淋漓尽致。 ada:【这叫什么事!她太颠了!】 林眠:【知足吧!这顶多算pnb,我赌她本来打算撕掉的。】 ada:【天呀!姐你太懂她了!】 林眠:“……” 了解张延亭作风,更源于林眠对杂志装订方式的熟悉。 《cute》杂志创刊之初采用骑马钉,便于平铺,但翻得多了容易掉页。 后来趣可为提高定价,增加了页码,也改成了相对牢固的无线胶订。 胶订易撕且不留痕。 但乔斯羽广告条件不允许。 封二,又叫封里,其实就是封面背后。 杂志封面有讲究,不仅有杂志中英文名称,标明issn国际标准刊号,邮发代号,定价以及其他代表杂志身份的特定内容。 没有封面,和无头僵尸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早几年间,趣可只有亏本处理库存杂志时,才会要求撕毁封面。 ada补充:【上头下了封口令,姐你可千万别卖了我。】 林眠笑笑,摁灭屏幕反扣下手机。 《cute》九月印量将近15万册,不粘胶要贴到猴年马月。 张延亭简直太疯狂了! - 转眼到周末,林眠和谢逍回高山流水别墅,正巧裴三叔和孟棠也在。 裴叔耕是原野法人,忙里偷闲从北京来回来,培训学习他和大朵参加。 这回,捎带着变更法人。 名义上是方便属地管理,大朵本身就是凤城人。 “实际是短剧擦边容易出事,对他金牌编剧的形象有影响。”孟棠悄悄告诉林眠。 行业规范逐渐成型,政策逐步收紧,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 吃饭前,裴三叔特意叫住林眠。 他一如既往爽朗,“抱歉啊,让你耳石症犯了,大哥已经狠狠批评教育了我。” “三叔客气了,”林眠笑得委婉。 去原野受裴三叔邀请,遇点事就要死要活显得不识好歹。 “是我缺乏锻炼,您别放在心上。” 裴三叔话锋一转,“不过你要理解,娱乐圈嘛,行业习惯如此,不能因噎废食。” “……” 林眠礼貌笑笑,习惯性点头装傻。 长辈的话,再不认同也不好当面反驳。 求同存异吧。 “这是什么话!” 闻言,裴伯渔从二楼书房下来,数落道:“老三赚钱没下限!那什么短剧!恶俗低俗庸俗,纯属荼毒年轻人。” 林眠眼皮一跳,识趣噤声。 “电子毒物!精神鸦片!伤眼伤身,侵蚀大脑!如果人人都丧失深度思考的能力,社会还怎么进步!” 裴伯渔眼风扫过众人,“咚”一声闷响,将手机搁在客厅茶几上。 裴叔耕斜斜瞥一眼电话,鼻腔里哼出声,摆摆手不以为然,调侃道: “看看!到底是博士生导师,怀揣家国天下,裴教授的觉悟不是人人都有的。” “文艺娱乐大众,我们当然要充分照顾下沉市场,满足广大基层群众娱乐生活,才是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嘛!” “再说,谁会嫌钱烫手!”裴叔耕挑眉。 “……” 他扬了扬手机,“裴教授,你玩直播吗,刷洪量嘛,你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不管他们想什么,作为内容产出者,你的社会责任和担当呢!” “短视频用词扁平局限,我知道你们那套,理解成本越低,你得到的关注就越多,假以时日,会让年轻人失去表达能力!” “语言是构成思维的官能,一个人连精准用词都做不到,还怎么搞学术,怎么接触复杂话题!” 裴三叔嬉皮笑脸,“教授你放心吧!搞学术的人且没时间刷短剧呢!” “强词夺理!”裴伯渔恨地一拍茶几。 气氛陡然凝重。 此时,客厅只有他们三人,林眠垂下眼帘,战术性沉默。 “我去抽根烟。”裴三叔起身离开,走之前瞄她一眼。 林眠偷觑。 第一次见裴伯渔发火。 在她印象里,公公话不多,只有和患者在一起时才“话痨”。 他甚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刻。 上回听裴教授说直播,还是在上海吐槽平台封了万方直播间。 “……” 林眠若有所思。 裴教授看似在说三叔,实际在点她。 肤浅的快乐,短暂的爽,紧绷生活中最直白的刺激。 小部分人创造的热梗,替代了传统的精准表述。 短剧吸睛吸金,依赖于平台强大的算法,深刻洞察人性弱点,从而设计出毫无漏洞的成瘾性机制。 浮华世界,保持初心不容易。 在一个习惯快进的年代,杂志也好,短剧也罢,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内容。 习惯碎片化。 不可避免地随波逐流,丧失专注和思考,然后可悲地被浮躁所同化。 她再次想起《娱乐至死》。 互联网的海洋,到处都是水,却没有一滴能解渴。 - 新一周,省广电局组织的企业负责人学习暂告一个段落。 裴三叔重返北京,孟棠陪大朵去工商局变更法人。 原野依旧人满为患,签约演员和博主的专题培训还在继续。 这天,下午三点刚过,院子里响起刹车声,下一秒,大朵背包从外头回来。 她飞快点了几个人,“三楼讨论剧本!” 最近来的人多,开会都在楼上。 会议室鸦雀无声。 大朵随意点燃一根玉溪,打火机和烟盒摞起,把玩归整,嘴里含糊道: “你上回说的职场,倒是挺有搞头,噱头也够。” 她两指夹烟,吐出烟圈,“我说一下我的想法,你听听看。” 林眠正襟危坐。 大朵入行多年颇有人望,能得到她指点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