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门厅的花坛旁,谢逍点燃一支南京软九五。 多年职业习惯,他身型挺拔,站得笔直,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猩红明灭。 他视线始终落在林眠身上。 小高如影随形。 保护谢逍才是他首要任务,八卦次之。 夜风吹鼓他衣摆,青白色烟圈盘旋腾起,恍惚间,像极了古早港片的某一帧。 小高踱到谢逍身侧,隔空瞄着远处的肖海,指节一揉鼻头,掩口低低道: “二哥,你怎么这么冷静??你情敌又找上门来啦!” “要是你拉不下脸,你派我去啊,我干这事是专业的!!” “还就不信了,我收拾不了一个宵小!!” 小高一脸激愤,喋喋不休,振振有词。 他刻意遮挡下半张脸,姿势滑稽,特别像b-box。 谢逍舌尖抵住上颌,没说话,只把烟盒给他。 “二哥我不抽烟,你知道的。”小高摆手。 谢逍再让,“占住嘴。” “……” 二哥嫌他话太多。 小高茅塞顿开,麻利接过。 软九五啊,二话不说点火先陪了一根。 尼古丁过肺,顿时浑身舒畅,小高叼烟,开始指指点点。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们高知份子最爱掉书袋,你听我一句劝,甭信什么恋爱攻略,锤子!” “压根没有距离产生美那一说,咱本山大爷不是说了嘛,距离有了,咔,美没了。” “你就不该放任嫂子和他单独说话。” “那家伙!你看那眼神,都快焊在嫂子身上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叫啥来着,我想想我想想,哦对,觊觎!哎,二哥你说我形容得准不准?” “二哥——”他回头。 谢逍眼锋突至,眸中毫不掩饰的锋锐警示,令人不寒而栗。 不需要说半个字,他只站在那里,就有如山巅似云霄的强大气场,标准的上位者腔调。 一股猝不及的防威压袭来。 小高一秒噤声,挠了挠眉头。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肖海逼视林眠。 意外地是,他没有说话,一直看她,眼神一秒不曾离开过。 两人相距不过一米五,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林眠与他对视,毫不怯场。 她知道身后不远的花坛,谢逍在注视着她。 她有他,他说过。 他还说过,爱应该让人变得温柔和勇敢。 在双向奔赴的路途中迎候解放。 谢逍是她的胆,更是她的底气。 - “为什么刷礼物。”林眠开口。 肖海一愣。 酝酿等待良久,她居然只关心这个。 他居高临下睨她,哂笑:“你明知故问。” “不是炒作,也不是营销,如果我存心,就用大号刷了。”他补充。 林眠勾唇,“有什么区别吗?” 有样学样的,不等肖海回应,她自问自答,“起码你有退路。” 闻言,肖海嘴角抽动,端的一副回避姿态。 “人一旦有退路,就不会用全力。”林眠一针见血。 “也有例外!!”肖海反驳,“我是生意人,凡事,自然要留一手。” 林眠轻笑,深呼出一口气。 有肖海做对照组,此时此刻,她再次真切体会到,谢逍有多难能可贵。 成年人的世界,总有无穷的顾虑。 谢逍的爱,如少年不顾一切,横冲直撞。 又像熊熊烈焰,不听风向,只管升温、燃烧和拼命滚烫。 现代汉语词典中,爱,其实是一个动词,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它不掺杂人情世故,不存在互相猜忌,全力以赴用心去爱,而不是用力去爱。 肖海迈前一步,正色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见识到了。”还不止一次。 “我想告诉你,谢逍有的,我也有,我还有时间。”言下之意是嘲讽谢逍没把她放在心上。 想送你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 想见你的人,随时都有空。 除非他不情愿,否则根本不会磨磨唧唧到现在。 “……” 肖海看她,“如果你喜欢直播,喜欢站在光环里,享受千万人追捧,我立刻马上可以帮你实现。” 关键词cue到直播,一想到工作,林眠心念一动。 瀚海靠营销出圈,她实在好奇,“你能怎么实现?” 脱口而出的下一秒,林眠就后悔。 因为肖海脸上浮现出一个玩味的笑,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于她而言,讽刺拉满。 肖海喜形于色,掷地有声:“嫁给我!” “……” 真要命。 这话一出,林眠脑子里空得像洗过了一样,下意识扭头看谢逍。 “肖总没喝酒,说什么醉话。” “我很清醒,就像在拉萨回凤城的火车,我一直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林眠别过脸,战术性沉默。 - 与此同时,另一侧。 两人对话清晰入耳。 小高背对花坛,急得直跳脚,“好我的二哥呀,你确定不帮忙吗?” 谢逍吐出烟圈,“嗯?” “嫂子太磨叽了!她硬刚呀,怕什么!他有我!”小高瞥见谢逍眼刀,差点咬到舌头,“错了错了错了!她有你!” 谢逍气定神闲,“你不了解她。” beyondgoodandevil,林眠的个性签名,尼采《善恶的彼岸》的英文原名。 她一直在践行这点,不和烂人计较,不与破事纠缠。 只做选择,从不教育。 最顶级的杀人诛心是视而不见,她对林建设就是这样。 “二哥,那小说里,霸总这时候都应该冲上去。”小高狠狠捻灭烟头,跃跃欲试。 一支烟尽,谢逍眼尾扫他,勾勾手指。 小高掏出湿巾递过去,“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二哥你别骂我。” 谢逍擦手,“说。” 小高深呼吸,“这和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不怼人就是窝囊废?你互联网鸡汤喝多了,键盘侠上身了?” 小高词穷。 谢逍将湿巾对折,叠成规矩的豆腐块。 喜欢是评判,爱是撑腰。 她只需要做她自己。 - 正说着,肖海突然走过来。 小高警觉,一个箭步横在当中。 “说完了?”谢逍把湿巾丢进花坛旁边的垃圾桶,慢条斯理整理袖口,幽幽问,“找我也有事?” 肖海一噎。 又是callback! 肖海调整情绪,“印尼工厂考察下周五出发,去一周,月底前回来。” “不行,”谢逍断然拒绝,“最晚下周二,周五回。” “何必这么赶,怎么,怕我有威胁?” 谢逍看一眼林眠,“我老婆过生日。”潜台词是你算个屁。 “几号?”肖海不假思索。 谢逍笑出声,“我说了你敢信吗?” 肖海又一噎。 “新能源汽车产业降速是必然,瀚海在国际化产能布局方面始终存在短板,未来两到三年是关键的窗口期。” “好好准备汇报,把心放在正事上,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看着他俩手拖手,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厅。 肖海回过劲来。 有一种送上门自取其辱的错觉。 - 上行电梯里,谢逍单手环住她的腰,“我后天回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