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遥戴着耳机,膝盖上架着平板,里头正演到瓜尔佳文鸳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 渐渐地,他视线从嬛嬛脸上移开,老二在和弟妹打电话。 听不清说什么,可老二嘴角的宠溺太明显,简直是从心底满溢到眼睛里。 与平时的孤傲高冷判若两人。 林眠真就是他的肾上腺素。 爱一个人的眼光藏不住,老二对着空气都能撒狗粮。 裴遥不禁看入了神,不自知的露出姨母笑。 转眼,谢逍收线,瞥到裴遥一脸傻笑,催促道:“还不走?” 裴遥回过神,关掉平板,“我奉命看着你。”潜台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母亲和奶奶只知道谢逍从西藏回来照例休养,他没敢说因为心脏骤停晕厥,未免节外生枝,特意嘱咐勤姨送完饭一律说没问题。 谢逍声音偏低,明显不如刚讲电话的精神饱满,“我就是大夫,你看着我做什么。” “要走可以,手机拿来。”裴遥伸手。褚不凡反复叮嘱这几天一定要多休息,只要地球不爆炸,就必须躺在床上静养。 既然是静养,老拿着手机算怎么回事。 谢逍一噎。 房间里,心电监护仪适时的响了一声。 裴遥突然变脸,紧蹙双眉,一步跨过来,死盯着屏幕,“你哪儿不正常?” 谢逍露出个“就这”的嘲讽表情,“回吧,集团近来还有你忙的。” “你可算想起正事了!”见并无异常,裴遥又坐回去,“放心吧,老爷子早安排了,有小叔呢。” 小叔裴季读,裴家老四,刚迈入不惑之年,比裴遥和谢逍大不了几岁。 在谢逍正式接手默乐资本前,一直是裴季读辅助裴仲樵处理集团的大小事宜,此时火线救急倒也合适。 谢逍听到是四叔,不由安心不少。 前阵子董事局开会闹得不太愉快,裴季读立场坚定,完全倒向谢逍。 “二叔怎么样?”谢逍想起张若愚说过,他爸住院了,当时满心都是林眠,也没多问。 裴遥叹气。 不纠结手机又开始聊工作,这可不行,不能再惯着老二。 裴遥起身,沿着套间从里到外一一拉好窗帘,从气势上先营造休养的氛围。 “半夜上厕所仰面滑倒了,在万方住院呢,说是有个出血点,估计过两天就该回家了。” 谢逍一愣,“万方?” 裴遥睇目过去,嗯一声,“避嫌。” 投资圈信玄学,默乐前任和现任总裁同时住院,很难让人不胡乱揣测。 “快睡吧,想早点见到弟妹就好好休息,你也不想让弟妹看见你这副鬼样子,是吧。”裴遥祭出大杀器。 撤视频下热搜,老二就怕林眠知道。 他看得出,什么都不如弟妹好使。 果然,谢逍喉结滚动,闭上眼再不说话。 裴遥关好灯,重新戴上耳机,双击平板继续看剧。 - 火车上,林眠从洗手间回来。 路过车厢的连接处,她特意放慢脚步,生怕惊醒大家。 肖海悄悄睁眼,林眠嘴角含笑,他从没见过她兴奋的表情。 “我,加个好友。”肖海眼眸明亮,憋了一路,趁林眠心情好,他终于鼓足勇气。 等天一亮,再过不久,他们就该各奔东西。 林眠清脆应下,打开扫一扫。 片刻,肖海收到提示: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申请加好友。 这一晚。 不管身在何处,人人好梦。 - 清晨,阳光跃上地平线。 一切似乎都是崭新的。 林芝酒店,趣可年度广告会正式落幕,众人即将踏上归程。 电梯里。 温慈给裴遥发完消息,刚摁灭手机,轿厢门打开。 tarcyu戴着墨镜,孔雀般高傲地走进来,她身后跟着郭淮,拉着硕大的两个行李箱。 温慈瘪了瘪嘴,淡淡扫她,身形微微一动,假装朝旁边挪了挪。 轿厢门关闭。 空间密闭,气氛瞬间压抑。 郭淮戴好蓝牙耳机。 温慈比tarcyu高,她又穿了双恨天高,此时居高临下。 “你知不知道老二差点猝死了!”她用大嫂的身份,质问吴友之。 明明声音不大,音调不高,可语气透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 谢逍出事,裴家上下严阵以待,势必要找出罪魁祸首。 裴家很传统,长嫂如母,那几个叔叔一定会指摘她疏于照顾。 温慈急需一个背黑锅的,最好还能把锅甩掉。 在她看来,吴友之已经是她假想中的弟妹了。 tarcyu抱臂胸前,并不回应。 “该不会是你自导自演吧,”温慈嘲讽,“你可真豁得出去。” 获救当晚,她仔细复盘过,虽然门帘能遮挡住吴友之,但不排除她顺水推舟,故意示弱博同情。 富贵险中求,拼一把能嫁入豪门,一本万利。 这条路她有经验。 所以,吴友之打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老二一向挑剔,明星网红有多少投怀送抱的,他看也不看,居然会对你有意思,真可笑。”温慈继续嘲讽。 tarcyu斜眼瞥她,故意不出声。 她看出温慈着急。 自己越沉默,温慈就越气急败坏。 其实,她是懒得解释。 谢逍高冷毒舌,禁欲系,硬邦邦的,一看就性冷淡,她才不喜欢。 今年初,她和苏西讲过,人这一辈子要谈两种人,有少年感的爹,和有爹感的少年。她喜欢的裴叔耕,是第一种。 再说,谢逍特意给她送了两大袋子朗县核桃,核桃,谐音“祸逃”,摆明是让她管住嘴,不要乱说。 既然“大侄子”有所求,她只好勉为其难。 温慈冷下脸:“这儿又没别人,装什么装。” 闻言,郭淮耳朵一动。 tarcyu突然开口:“这回广告会是生活版负责,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温慈冷哼一声。 二人对峙。 电梯里,落针几可闻。 这俩女的都不好惹,郭淮屏住呼吸,憋得大脑缺氧,轿厢门才开了一条窄缝,他一个箭步冲出去。 门开了。 电梯厅人满为患。 温慈瞬间变脸,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tarcyu先走。 tarcyu推了推墨镜腿,娇娆回应:“多谢亲爱的。” 望着二人的背影,郭淮掏出手机:【亭姐,我有事汇报。】 - 周日这天,是9月10号教师节。 拉萨回凤城是趟慢车。 林眠走出火车站,已经是10号晚上,将近7点多。 火烧云的残影挂在天边,如同一幅破旧的锦缎。 林眠浑身酸疼,小腿涨实,每走一步都像绑着几公斤的沙袋。 三十几个小时的硬卧,没点好身体,等闲熬不下来。 出站口。 林眠坐在行李箱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着腿肚,第n+1次下定要锻炼身体的决心。 手机震动,有条消息进来:【凤栖孙哥:今年不来了吗?】 望了望天色,林眠吁出一口气,回复道:【风雨无阻!】 揣好手机预备打车,林眠听见有人喊她。 抬头,心神一乱:“孙大胜?” “姐!逍总让我来接你!” - 默乐医院地库。 孙大胜从后视镜望向迈巴赫后排,一个醒目的行李箱搁在后座,还绑着安全带。 他一脸生无可恋。 上回车没熄火,油表不停跳。 这回老板让接人,他只接到了行李。 亲娘嘞,事情很棘手,影响仕途啊! 孙大胜电话汇报:“逍总,姐说她要去一个地方。” “我知道了。”谢逍挂线。 孙大胜哀怨望向行李箱。 老板是表示理解呢,还是单纯想结束对话呢。 怎么找了个杂志主编当老婆,还咬文嚼字了。 - 与此同时。 默乐医院正门的马路边,一辆黑色丰田埃尔法,打着双闪。 听到老板和孙大胜讲电话,小高警觉地竖起耳朵,握紧方向盘,“哥,咱去哪儿?”他回身请示。 谢逍半阖眼:“凤栖山。” 小高差点没噎死。 凤栖山,凤城最大的墓园。 “你害怕?”谢逍催促。 小高挠头:“我膈应。” 一天跑两趟墓地,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