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晴,天空不久便碧空如洗,三渡河村在午时左右便又处在一片骄阳之中。 踩着泥泞回来的人们,村民们背着数百斤被浸透了雨水的绳索,扛着村里庆祝节日的大鼓,雄赳赳气昂昂的抵达了大队所在地。 一些因为暴雨滞留在这里的村民们以及陆陆续续返回这里准备看病的人们全都好奇的盯着这群人。 “石书记,你们干啥去了?怎么这么狼狈啊,你看你们的衣服,全是泥水,怎么整得跟落汤鸡似的?” “是啊,我们可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看到你们出去了还以为去哪儿呢!你们干嘛去了啊?” “石书记,我们啥时候开始看病啊?你看我都等两个多小时了!” 村民们好奇的跟大队书记搭话,询问着支医队员们的去向,也催促起治疗来。 闻言,石大宝看了看已然跟石大爷摸到屋檐底下坐着的石锦绣,神气道: “我们干嘛去了?那我还真要告诉你们,瞧瞧锦绣!都瞧瞧锦绣!” “锦绣?石锦绣?”众人一头雾水的看过去,有点发懵,不太明白石大宝的意思。 石大宝呵呵一乐,喊道:“锦绣,快,给你石梁伯伯说个话,让他听一听你的声音!” “嗳?”名叫石梁的汉子一愣,脸瞬间就憋紅了,衬道: “大宝,你可别捉弄你梁哥了,你叫锦绣说什么话,她都哑巴七八年了!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哈哈哈!”周围传来一阵笑声,当然不是笑石锦绣的,自然是笑石大宝开玩笑的。 村里的人都很实诚,不笑贫穷,不笑疾病,不笑天灾,不笑人祸,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石锦绣本身的命运就已经很悲惨了,谁没事儿在人伤口上撒盐? 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被骂缺德冒烟的。 听到石大宝的话,自然没人会把这事儿当真。 可石锦绣却在人们的笑声中,站了起来,略有些激动的看了一眼石梁,笑道: “梁伯伯,谢谢你过去对我爷爷的照顾,谢谢!” “???” 这一刻,抽烟的、大笑的、议论的、看热闹的,所有村民全都呆住了。 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石锦绣,震惊一寸一寸的爬上他们的脸庞,数秒的沉默之后,整个大队稻谷场全都沸腾了。 “锦绣,你能说话了?真的假的?” “你不是不会说话了嘛?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搞的,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会说话了?” “是谁……谁把你治好的啊?我天哪,这也太神奇了吧?” 疯狂的议论声中,所有人都惊奇的盯着石锦绣,感觉自己的眼睛出错了。 可事实证明,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得了精神病,人家石锦绣是实实在在的刚才说了话。 这不,人家还浅浅的笑了笑,指了指在水井旁边洗手的李向南,感激又振奋道: “是来支医的医生,李向南李医生!” “啊?” 这一刻,人们全都偏过了脑袋,看向了那个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的年轻人。 这一刻,人们的眼神发生了彻底的变化,看向李向南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敬仰。 这一刻,有一种奉若神明的冲动在他们内心蒸腾而起。 这小小的稻谷场上站着的村民,对李向南的敬意油然而生。 “李医生!你看看我的病吧!” “李医生,您太有本事了!我想您给我也看看!” “李医生,我的腰能看看不?最近有点疼!” “……” 霎时间,人潮涌动,一起围了过去,将李向南团团围住,村民们将对他的敬佩化作了实际行动。 那就是找他治病! “啊这……”李向南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那恐怕得等一会儿了,锦绣姑娘的症状还有点收尾工作!” “我们能等!” 只这一句,不少村民便乖乖的跑到李向南上午坐着的课桌后头,等着去了。 “……”看到这一幕,李向南也是哭笑不得,指了指旁边几个课桌,笑道: “咱们这些医生都有本事的嘛,让大家伙都瞧瞧嘛!” “那可不成,我们就信你!” 村民们纷纷笑了起来。 石大宝拿笤帚指了指几个小年轻,“狗剩、二毛子,你们几个凑什么热闹!真想把李医生累死啊,赶紧站别的队伍去!” “我说大家伙儿,”说完,他又把手拍了拍,提高音量道: “李医生的医术高是没错,可大家伙也要体谅体谅一下他,可不能把我们的宝贝李医生给累倒了,让其他医生也分担分担! 赶紧的,都分分流,去其他队也站着!让医生们先休息一会儿,换换衣服,好了就开始看病!” 他这个大队书记说话还是很管用的,果然有许多人笑着去了其他队伍。 不过在场的医生们却没感到什么不满,李向南今天表现出来的能量,他们是亲眼目睹的。 要说他没多高的医术水平,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石大宝让石香石莲在队里的食堂赶紧煮了些姜汤,让刚才淋雨的同志们都喝一喝,他现在对他们可宝贝着呢。 “林干事!喝口汤!你坐着休息一下,回石书记家里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洗洗!” 丁雨秋端来姜汤自己没喝,而是先递给坐在水井边的林楚乔。 “谢谢!”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林楚乔浅浅笑了笑。 “谢啥!咱都是姐妹!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丁雨秋实诚的笑笑,强调道:“任何事情!” “……”林楚乔一愣,她瞧了一眼李向南,眼睛里有光。 她清楚的知道,身边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很大的程度,都是因为自己不顾一切的跟随李向南而发生的。 等丁雨秋离去,她喝完姜汤,感觉身体开始热起来了,洗了洗手去盛了碗姜汤,便踱到石锦绣身边,看着端来医疗器具的李向南,说道: “向南,你是要给她施针吗?” “嗯,要收个尾,用针灸!”李向南燃起了酒精灯,开始排针。 “得多久?”林楚乔关心的问。 “二十分钟!” “那我喂你喝!你喝完了,安心去刺穴!别搞感冒了,你可是咱的主力!”林楚乔把姜汤端到他面前。 “……”扯了扯嘴角,李向南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湿泞,到底是没理由拒绝,便点点头,由着她喂自己。 “慢点喝!”林楚乔松了口气,顿时感觉与他的距离又少了不少,手自然的放在了他的肩头。 “谢了!”喝完姜汤,李向南用手指从银针袋中撵出一枚银针,可手腕却一直在颤抖,这是在与洪水搏斗、与绳索拼力挣扎的后遗症。 “我来吧!”王德发坐在门槛上休息,瞧见这一幕赶紧起身,撵住他手指头的银针末端, “刺哪几个穴位,我可以学!” 闻言,周围散坐的医生,全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