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大殿上,靖王萧恂当众拿出传位圣旨。 由景帝的大太监当众宣读。 然而除了零星几个靖王党跪拜臣服以外,其余众臣无一信服。 右相滕献当众出列,诘问道,“敢问殿下,陛下如今何在?皇朝更迭,陛下与太子殿下却杳无音讯,生死不知,这份圣旨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如此荒唐之事,恕臣难以认同。” 他是老臣,又德高望重,此言一出,大多数臣工皆点头表示赞同。 靖王太急切了。 像是被架在弓弩上的箭,完全不考虑顺风或是逆风,只顾着朝目标射出,实际却早已偏离。 然萧恂早有对策。 禁军只听命于景帝,他难以调度。可他有也有卫甲军队,如今已尽数调度到宫中,今日宣旨,萧恂预料到不会太平。 是以右相的出言不逊,他半点也不恼恨,只是略略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侍卫听命上前,不等滕献再多说半个字,手起刀落,三朝元老,就这般血溅当场。 满腔热血,浸在冰凉的金砖上,流了满地。 巍峨的宫殿里,一地静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萧恂眉目舒展,眼透狠戾,扫视一圈,淡淡问道: “谁还有异议?” “若有,便与滕相一起去地底下异议吧。” 他平静又疯癫,冷冰冰两句话,却叫在场众人从心底里生出彻骨的寒意。 萧恂今日原就打算大开杀戒,所有不敬他,不服他的人,通通去死。 这天下除去一个死字,也没有多道理可讲,他也不想再被那些狗屁礼法束缚,再听任何人与他讲道理。 世人皆怕死。 杀鸡儆猴,多杀几个就老实了。 但萧恂低估了为人臣子的气节,在他当场杀了滕相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声如洪钟: “臣有异议。” 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张乾。 那日裴俭重伤,便是他将人从陆闻笙手里抢过来,接到都察院去救治。 他平日为人圆滑,是最左右逢源的一个,此时却满身正气,直视萧恂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臣却不怕。臣只怕死后愧对景朝列祖列宗!” “靖王萧恂,不孝不悌,其身不正,臣不服!” 说完,也不等萧恂示意,他转身一头碰上大殿的圆柱,以死明志。 一声闷响,竟不知撞在多少人的心上! 这一场血,激励起多少臣子的气节与热血! 不等萧恂再威吓出声,又有数名臣工出列,“臣不服。” “下官不服!” “臣有异议!” 大殿内,四处同时响起声响,萧恂目光阴恻恻扫视众人,仿佛阴暗爬行的毒蛇,带着叫人毛骨悚然狠戾。 然而没有人畏惧。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行的是人间正气!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萧恂气怒攻心,也杀红了眼,死一个是死,死一双也是死,便是这满殿的人都杀光了,那又如何?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然这么想死,朕便成全你们!” “杀——” 他眼尾猩红,平静地吐着这个字。 陆闻笙上前欲劝,却被萧恂冷冷喝住,“陆大人且省些气力,还没到你出力的时候。” 侍卫提刀上前,就在金銮大殿要溅满鲜血时,有人暴喝出声: “住手!” 魏王萧恪与禁军统领耿镇带着手持兵器的禁军闯入大殿,一时之间,利剑出鞘之声四起。 萧恂眯了眯眼睛,望向来人,“四弟?” 萧恪素日对他极是恭敬,此时却面覆寒霜,“反贼萧恂,还不束手就擒!” 萧恂嗤笑一声,“凭你?” 随后他扭头乜向陆闻笙,没记错的话,他那早逝的舅母,辅国公夫人,便是耿镇之女。 陆闻笙立在那里,仍旧是那副月下无尘的模样,对于禁军的出现,似乎半点也不感到意外。 萧恂心底猛地一沉。 然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盯着萧恪,对身后的甲卫道,“杀无赦。” 整个禁军分南、北两军,南军守卫宫城,北军屯卫京师。 禁军听命陛下一人,即便是禁军统领耿镇,无令也无法调度南军。 而今陛下行踪不明,太子殿下身为正统,也未在京师,萧恪能调动的,其实只有自己的寥寥府兵。 方才那一喝,也不过一壮声势而已。 为的不过是拖延时间。 但很快,萧恪一方便已显现颓势。 萧恂于两淮盐引贪墨银两高达千万两,几乎全部用于私兵甲胄,他的这支军队,又岂是区区数百府兵可比? 萧恪很快不敌被擒。 萧恂看着眼前这个蠢弟弟,出言讽刺道,“人常说咬人的狗不叫,四弟,你自幼养在长乐宫,忘恩负义这四个字,说的可不就是你么?” 皇家血脉亲情本就淡薄,何况是皇权之争。 遂朝亲卫挥了挥手,随意道,“杀了吧。” 萧恪再料不到萧恂已到如此丧心病的程度,心中略有些悔恨,更兼之万分焦急。 他的太子哥哥再不现身,今日他的小命真就要赌输了! 眼看着刀上寒光朝自己一步步逼近,萧恪忍不住放声怒骂,“父皇和太子不会放过你!萧恂逆贼,你休要痴心妄想!” “太子?” “你说那个窝囊废吗?” “不放过我?”萧恂大笑出声,“他此刻人又在哪呢?” 谁料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 “孤在此。” 萧恂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 随后,萧恒在一队黑甲侍卫的护卫下,缓步踏入正殿。 而他身边赫然立着一名身穿盔甲,威风凛凛的年轻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