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守在我身边的，只有姜野。 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没有叫醒她，就那么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病房里很安静，但我的心里却很闹腾。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叫嚣，宋嘉禾，你真的骗了我吗？ 重逢之初，他给我写的信都还在，字字句句，我都记得。 他说，黎黎，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那么笃信不疑，难道我信错了吗？ 我打开手机，又翻看了一遍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动态，是他跟我求婚的视频。 他配的文案是，你那么想赢，我怎么可能让你输？ 我瞬间泪目。 他承诺要让我赢，那我现在算输了吗？ 心痛到无法呼吸，我用手摁住胸口，咬着牙关撑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我本想办出院的，可姜野拦着我不让。 “黎黎，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吞吞吐吐的，像是心里藏着事儿。 “是嘉禾有消息了吗？” 我脱口而出，暗淡的眸子里也有了光。 那时候，我不死心，我只想听到宋嘉禾的消息。 姜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阿姨替你约了上午九点的手术，咱们做完手术观察一夜再走。” “什么手术？”我一头雾水。 三个月前，我刚做了全面体检，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不需要做什么手术啊。 姜野没回答，她挽住我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 “黎黎，你怀孕了，医生说快两个月了，可孩子是宋嘉禾的，他是个大骗子，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响，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我竟然有了宋嘉禾的孩子！ 我坐在床边，伸手附在小腹的位置，呆愣了许久。 我想起宋嘉禾曾经说过，他要跟我生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男孩儿像他，女孩儿像我。 他说，黎黎，我会跟我们的孩子永远爱你。 现在，我如愿有了他的孩子，他若知道，会不会很高兴？ “黎黎，快刀斩乱麻，咱们得往前看，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毁掉了自己的人生。一会儿做手术我陪你进去，你别怕，有我在呢。” 姜野温声劝说道。 我妈笃定宋嘉禾是个骗子，所以连同他的孩子都不可以留。 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觉得这是为了我好。 可她忘了，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不，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突然开口，坚定地说道。 姜野一听，急了，“黎黎，你别犯傻了，他不值得。” 可我是头倔驴，一旦拿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 姜野劝说了好一阵，见我怎么都不肯改变主意，于是，她使出了杀手锏。 不出一刻钟，我妈风风火火就赶来了。 她一来，我就知道，她又要上演以死相逼的戏码了。 果然，她一进病房，就直奔主题。 “邱黎，我告诉你，今天这个胎，你愿意也得打，不愿意也得打。留下这么个祸害，你是嫌我脸丢得不够，还是嫌我命太长？” 我妈说话难听，强势且跋扈。 跟她七年前她逼我结婚的架势一模一样。 那会儿，她也是这么说，“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否则，我就去死。” 七年前，她通过绝食，逼得我妥协。 七年后，她又想如法炮制。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势在必得，她却没有看到我眼里的坚如磐石。 我说，“妈，你别逼我了，这个孩子是我的命，你要是非逼我打掉他，那就是要我的命。” 我说得很平静，却非常用力。 她愣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没想到，我打了跟她相同的牌。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瞧瞧，你一天到晚整的都是什么事儿？这个不嫁，那个不嫁，一门心思想要嫁给骗子，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苍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东西？” 我妈在那儿哭天抢地地叨叨，一如这七年她控诉我离婚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她叨叨的多了，我已经具有免疫力。 “黎黎，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 这一次，姜野跟我妈组成了同盟军。 她也想我打掉这个孩子。 我那时真是犟啊，她们越是阻拦，我就越是坚持。 “我考虑清楚了，我要把他生下来。”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可我没想到，我妈为了逼迫我，竟然会真的不要命。 “你要生他，那我就去死！” 她的话音刚落，脑袋就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砰！” 沉闷的声响过后，她倒在了地上，额上顿时血流如注。 “妈——” 我不管不顾地跑去扶住她，她紧蹙着眉头，虚弱到不行，却还抓着我的手叮嘱道：“打了他！” 姜野叫来了护士，我妈被扶上病床推去检查。 谁也没想到，她那么一撞，竟然撞碎了前额骨。 医生说，需要动手术。 而我，最终没去做那个手术。 我妈的手术很成功，不过，她一醒，又开始怂恿我去堕胎。 她躺在病床上，额上包扎着纱布，哆嗦着嘴，一边哭，一边求我，“黎黎，你听妈的话好不好？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要。” 她哭得声泪俱下，企图靠眼泪说服我。 但我坐在那里，就是一言不发。 见我无动于衷，她又开始骂宋嘉禾。 “这该死的畜生，挨千刀的东西，做什么营生不好，非要去当骗子！” 她骂的话，一如既往的难听。 我知道，她是骂给我听的，她想要骂醒我。 但一个选择装睡的人，是不可能被骂醒的。 那个孩子，是我跟宋嘉禾之间唯一的牵绊了。 我等了他十年，才把他等回来，我怎么可能割舍这唯一的牵绊呢？ 我说，“妈，您歇一会儿吧，我去给您买点吃的。” 从病房里出来，我又给宋嘉禾发了微信。 联系不上他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对话框里，绿油油的一片，全是我发的文字。 “嘉禾，我们有宝宝了，你要当爸爸了！早点回来呀，我跟宝宝在家等你！” 发完了那条消息，我就将手机放进了兜里。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宋嘉禾竟然回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