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曾经年少无知,并未看出来。
周婳心中一凛,却只道一声:“不必。”
话落她便兀自一番泼墨挥洒。
崔琬佳陈妙几人看着,心里都不由轻嗤一声。
周婳要是会作画,她们便会舞刀弄枪,集体去上战场得了。
毕竟这世界上最奇葩的事情都发生了,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原先还是暗自不屑和轻蔑,可眼见着周婳有模有样的,一副胸有成竹样子,大家都讶异好奇,忍不住围了上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周婳才放了墨笔,却见她袖下的研纸上,一副远山孤舟烟雾婆娑的图画。
只从那或重或轻的韵笔中便可窥出作画人的功底深厚,远不是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可比。
“这…这…”
陈妙脸色古怪的嘀咕了一句。
崔琬佳心中震撼,却仍是不说话,微微低了头。
周婳就站她们旁边,闻言抬起头,笑容明媚:“如何?”
她问的是她画的如何,但众人却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吃惊和更深的思量。
周婳表面不学无术,只会娇纵玩乐,但内里竟是这般,沉静深厚,宛若高山流水般,不动声色,无波无澜,却叫人生出敬畏之感。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中,周婳突然侧了侧身子,像是察觉到什么,往后退了一步。
这会儿大家都在暗自思量,对她已有了敌意和认真的较量。
谁都没有发现,自不远处的空中,破空而来一柄利箭,呼啸着穿过亭子,正正射在了亭柱上。
六七个小姐们立刻慌了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皆是冷汗直冒。
而周婳身边的崔琬佳更是白了一张脸。
纵然她一向冷静自持,此刻也后背发寒。
她微微转头,就看见自己身后往旁侧了一寸的地方,朱红色的亭柱上一支利箭,穿着不知谁人的海棠步摇,正下方淌下一串流苏。
她的呼吸一下子滞了片刻。
随即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阴沉。
终于在亭外,响起了一道少年的朗朗笑声。
待到一行人走进来,为首的那个持着一把长弓,手里还捏了几只箭。
周婳的目光原先还落在崔琬佳耳后蓬松乱掉的发丝上,待听见脚步声,倏忽间转头,就看见了那大概十七八的少年。
长身而立,面目英俊,气度不凡。
然眉目间与她竟有四五分像!
“兄长…”
周婳恍若隔世般,喃喃的唤了一声。
周齐也瞧见了她,立刻喜笑颜开,把手中的弓和箭都丢给小厮,大步上前,来到周婳面前。
“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狭长好看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周婳一人的身影。
就见这位往日刁蛮任性的妹妹却在见到他时,一下子红了眼睛,堪堪低头,遮掩狼狈神情。
周齐一下子有些懵,转瞬就开始止不住的心疼和生气。
“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报仇。”
他也同前世的她一样,肆意妄为,嚣张跋扈。
毕竟是候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子,出去了谁不毕恭毕敬唤一声小侯爷?
周婳听他发怒,喉间哽咽着,却像是被沙子堵住了,再难说一句话。
而另一边却有人早已气的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了,对周齐发难:“婳妹妹自然无事了,毕竟她离得远,可我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小侯爷吓了一跳呢。”
崔琬佳面色微冷,想起方才那支箭从自己发梢间穿过,差点便要了她的命,便越发恼怒起来。
“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弯弓射箭,射的却不是天上的雄鹰,也不是边境的鞑靼,而是我这一小小的弱女子…”
她边说边讥诮的笑了一声。
却在无意间看到周齐身后站着的男子时,慌了一瞬。
周齐这边正愁没处泄火,就要计较着拿什么话堵她时,却只见那崔琬佳涨红了脸色,跟被人打了七寸一般,缩回了冰冷的触角。
她的脸被外头的春光一照,竟是笑了起来,然后装模作样的对自己身后施礼。
“殿下。”
哦…这女的变脸比翻书还快,到底什么意思?
周齐扭头,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慕倾,又转过来看了看自己身前的妹妹,面色忽然变得古怪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