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从柴房出来时,已经差不多到夜幕时分了,明棠揉着有些酸疼的手,“这两个人还真是忠心得很,姊姊,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其他人也帮不上忙,于是拷问那两个伙计的事又落到了赵明鸢和赵明棠头上。 赵明鸢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万全楼铁了心地要整垮他们,为此竟不惜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它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仅仅只是为了百味楼吗? 如果只是为了百味楼,那么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伤了和气,所以大可以好好商谈,如此动作,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还是说它背后的人,就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明棠,待会儿把他们两个分开来关在两个屋子里,不必隔得太远,能听清两边的动静最好,只等最后再去那个关着打头的那个人的屋子里。” 赵明鸢低头沉思,复又抬头,低声道,“然后,将那人放回去,记住,打头的那个不要打得太狠,所以明棠,我想求你件事,等将那人放了之后,我需要你跟着他,看看除了杨雄,他还跟谁见了面。” 明棠细细听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理清了赵明鸢的想法。 ——互相猜忌,才是伙伴间最大的隐患。 明棠不好意思挠挠头,“赵姊,你不要说求,便是命令我也是成的,这些日子,看着每个人都有用武之地也只盼着你们能有用到我的地方。” 赵明鸢比明棠高出了半个头,抬手能刚好为明棠别过耳鬓的碎发,还能顺手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笑道,“说什么呢,你与明芷,我才是要多谢你们才是。” “嗯?” 明棠抬头,不解。 赵明鸢也不解释,“走吧,先去把这两个人解决了。” 很快,赵明鸢便和赵明棠一人提了一个人出来。 其中一人戚戚然地看着另一人,后者愤愤地瞪了前者一眼,警告他不要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前者紧闭着嘴,视死如归般地点了点头。 赵明鸢不屑一笑,毫不客气地把人丢了另一个屋子里。 不消多时,屋子里便传出一阵哀嚎声和求饶声。 终于等到这边安静,赵明鸢也从屋子里出来,与明棠对视一眼,二人又相携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人的魄力和胆量,一看就与前面那个人不同。 “你们这样滥用私刑,即便是登闻鼓也敲得!” 赵明鸢抿唇一笑,“若真要谈到律法,你们盗窃他人私产,亦是违反了律法,所以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那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比法,“这分明不是一件事!” “不是谈律法么?那怎么就不是一件事了呢?” 赵明鸢嘴角笑意渐浓,“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出来,只要你愿意帮我们,我们也就乐得放你走。” “如此双赢的法子,岂不美哉?” 那人扭头乜斜而视,“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我才不是那等背信弃主的人。” “呵呵。” “你笑什么?” 那人怒极反问。 “我笑你啊,”赵明鸢眉梢轻扬,“你不是背信弃主之人,这值得赞赏吗?还真值得。” “但你不是,有的人是啊。” 赵明鸢漫不经心道,眼看着面前的人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心中暗道,有成效了。 “你是说平二?” “平二?”赵明鸢托着下巴思考,“不是吧,你连同伴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他不是叫平忧吗?” 那人终于是怒了,“平二如何?平忧又如何?” “不过知道个名字就这般洋洋自得,你怕是不知道吧,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屈打成招的。” 赵明鸢才没空听他在这里扯东扯西,“那又怎样,他不还是招了么?” “关于万全楼的、包括你们是怎么偷摸对鸡下手的,以及关于你们——背后那个人的。只能说啊,你还是不太了解你的——伙伴?你们是这种关系吧。” 赵明鸢不动声色地说着诛心之语,还不忘观察着面前之人的神色,只见那人戴起来的无形面具又逐渐龟裂,她便知道,她赌对了。 “罢了,反正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了,而且我很愿意给投诚给我的人机会,他往后就会待在百味楼里,而我会给他想要的。” 点到即止,赵明鸢背过身,冷着脸对明棠下着命令,“打一顿丢出去吧。” “好。” 明棠抡圆了胳膊,直接抄起一旁的棍子就直接下手。 等看着差不多了,赵明鸢示意明棠把人丢出去。 “明棠,交给你了,记住,万事小心,安全为要,戌时必须回来。” “好,交给我吧。” 明棠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随后趁着月色,跟在那人身后出了门。 等赵明鸢目送走了明棠,却听得有人轻声唤她。 “赵姊。” 柳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他们。 “衡儿?” 赵明鸢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虽说他们做这些事从来不避着柳衡,主要是为了养大他的胆子,但到底是不过十一岁的孩子,多少还是得悠着点。 等中秋一过,一切安定下来,也该给这孩子找个书院了,即便不是为科考入仕,却也能学得些道理。 “赵姊,我想跟你聊聊。” 难得见柳衡这样一本正经,连赵明鸢也愣了一愣,“聊什么?” 柳衡先行走在前面,引着赵明鸢到院子边上的木凳上坐下。 “赵姊,我也想帮你。” 柳衡认真地看着赵明鸢,开口说道。 原来是为这个。 赵明鸢心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正当赵明鸢又想忽悠过去,却见柳衡更加严肃地,“赵姊,我不是在说笑,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虽然我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帮到你。” 不等赵明鸢说话,柳衡抬头看向月亮,以此掩盖自己眼中的情绪,“在柳府的每一天我都过得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主子不高兴,动辄打骂,可是遇见赵姊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都是因为赵姊,我才能如此自由自在,”柳衡笑嘻嘻道,“父亲教我,人要懂得感恩,没人是生来就该帮你的,所以赵姊,你就让我帮你吧。” “你还记得你跟那个杨雄说的话吗?我想了想,说不定那人已经误会了,正好,我借此机会去接触他,让他以为我……” “够了!” 赵明鸢忽地扬声喝道,“你不过是个孩子,懂得什么,这不是什么大事,还用不着你。” 那句话她说出口时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但见这孩子记得如此深刻,赵明鸢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一个孩子,懂得什么呢? “赵姊……我……” 可以的。 柳衡在心底说完了后半句,他看着赵明鸢,却是一时怔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见赵明鸢一脸坚定,柳衡眯起眼睛笑道,“好,那我听赵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