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第二天的清晨。 六点半。 在半梦半醒间,手机闹铃响起来了。 沈宵几乎是有些不舍地睁开了眼睛,斑驳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洒了进来。 沈宵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一。昨天早早就设置好了闹铃。 浓烈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孔里,他翻了个身,浑身酸痛又黏糊。环视四周枕边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一个人躺在被窝里。 沈宵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温存之后居然非常不负责任就这样跑了,甚至都没有帮他洗个澡。 沈宵心里骂骂咧咧地扶着腰爬起了床,放眼望去到处一片狼藉。 时间不早了,沈宵冲进卫生间里,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清理干净。镜子里可以看到自己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印子,就像是被严重的过敏,摸一下就会有刺痛感。沈宵满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爽是爽了,后悔也是真后悔。 回到卧室里,看着满是腥臭味的床单被褥,沈宵狠狠骂了柏千璇几句‘狗男人’。安慰自己幸亏昨天没来得及换上自己的新四件套。他将脏掉的被褥床单和衣物打包扔进卫生间。 洗衣机在楼下的杂物间,这些东西没法洗了,拿下去肯定会被发现,只能找个时间扔到垃圾站去。 八点整。 沈宵咬着面包准时出现在了全科诊室。 “沈医生早啊。”玉姨拿着清洁工具路过。 “早。”沈宵微笑道。 沈宵注意到她今天看上去很正常,就像是第一天遇到的那样,身上也没有了奇怪的味道。 “沈医生其实不用八点准时下来,我们这里很随意的,除了体检日除外。”玉姨开始拖地,嘴上一边叨叨。“沈医生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好去买菜。” “我都可以,稍微清淡一点就好。”沈宵感觉自己那使用过度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韭菜鸡蛋,黄瓜火腿肠,白灼青菜叶可以吗?”玉姨问道,那语气异常的客气,让沈宵有些莫名。 “都行。”沈宵点点头看向对面的牙科诊室,柏慎果然还没有来,林白鸥也没有出现。 于是问道:“柏医生和林护士大概都什么时候来?” 玉姨答道:“柏医生今天不会过来,早上打过电话了。林护士一般九点以后才会到。” 沈宵愣了愣,这可真是悠闲过头了,上午九点上班,十二点下班,周末双休,还有节假日。 工资他看过了,还在正常水平之上。 真是神仙工作。 玉姨利索地拖完地,转身去了对面的牙科诊室继续拖地。 诊室里空无一人,也不见有患者。 沈宵有些无聊,很快吃完了手中的牛奶和面包,早知道这样不如多睡一会。 诊室阴暗潮湿,没有窗户也没有阳光,沈宵伸了一个懒腰,这里工作真 是悠闲,外面太阳正好。 沈宵走到了门口想晒晒太阳,又感觉腰隐隐作痛,干脆搬了一张靠椅到门口。 天空没有想象中的蓝,漂浮着好几朵灰白的厚云。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日头,只露出一些浅光。 沈宵眯着眼,视线里铺满的浮云像堆叠的棉絮,金色的阳光镶嵌着边缘,没一会就觉得困了。 玉姨已经做完清洁出门买菜准备做饭的前期工作。 林白鸥九点多才姗姗来迟。 “早。”沈宵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林白鸥杵在旁边好一会,环视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天晚上是怎么了?” 沈宵掀掀眼皮,林白鸥果然登了论坛。 “我后来给你发了短信,你看到了吗?”林白鸥又说道。 “没有,我睡着了。”沈宵淡淡道,他总不能告诉林白鸥自己被‘艳鬼’勾引完了之后,还被啪啪啪了一晚上。 那狗男人还拔x无情,早安都没有说就跑了。 想到这里沈宵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他和老攻温馨之后,老攻都会亲自帮他擦洗干净,自己只需要躺着享受。这次倒好,自己是被享受了。 “你没事就好。”林白鸥叹了口气,又说道:“沈医生你脸色好差。” 沈宵尬笑了一声:“可能是昨天开车太累了。” 林白鸥面露疑色,倒也没有深究。 沈宵立刻转移话题,问道:“你和柏慎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林白鸥脸色一白:“没有,就随便看看。” 沈宵还想再说下去,后面传来玉姨幽幽的声音:“林护士和柏医生好事将近了吗?” 沈宵笑道:“看来我要准备份子钱了。”心叹这玉姨真的神出鬼没。 林白鸥沉默了几秒没有搭话,直接走进了卫生所内。 沈宵再睁眼,身上多了一床小毯子。林白鸥也收拾完卫生所,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看手机。 附近大爷大妈们偶尔路过,打个招呼。 周遭的环境安静。 附近的店铺都开了门,反正只是做做村里人的生意,除了超市和餐馆,其余的商店都只是上午会开门。 当然,如果实在是有什么急需,敲敲门,或者打个电话,这些店主也会开门。 路边站了三两个老大爷,正开心地聊着天,有人端着茶杯,有人指间还夹着烟。 乡村的生活就是如此悠闲,马路上甚至连个路过的车都没有几辆,空气超级新鲜,更别提有什么扬尘。 上午十点多,沈宵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患者。 周五来体检的张大爷被儿子开着车送过来了。 他一脸惨白,捂着肚子,儿子说是昨天晚上自己从城里带了些食物,张大爷一时高兴吃得比较多又喝了点酒,晚上就有肚子疼,早晨的时候又吃了一大碗面条,到现在痛得不行。 林白鸥还没有 来得及推过来平车。 张大爷的五十多岁的儿子张叔直接背起人就进了卫生所。 沈宵粗略做了个体查,又抽了血做常规化验,最后用落后地不能再落后的b超机看了看,初步判断应该是急性阑尾炎。 看张大爷疼得厉害,沈宵先上了止痛药,又打上了消炎药。 保守治疗不一定有效果,这里也不可能做手术。 一是没有条件,别说手术室了,连普通的仪器设备都没有,也没有麻醉师之类的。 二是沈宵只是个全科医生,压根就不会做手术。硬要做也可以,但是和人设不符。 沈宵对张叔道:“阑尾炎的可能性很大,要不送城里的医院吧。” 张叔犹豫了一瞬,只看到张大爷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不去。” ap “爸。”张叔一脸紧张。他有车,可以直接送去医院,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张大爷,现在感觉好一点只是止痛药的效果,”沈宵劝道,“如果炎症得不到控制,只会越来越痛,越来越严重。去城里的医院做个手术,一周的样子就能出院。现在都是微创手术,恢复得很快。” “不去不去!”张大爷忽然怒气冲冲,“帮我叫柏少爷,少爷他会帮我想办法的。”说完翻了个身侧躺着,用后脑勺对着沈宵。 张叔一脸尴尬,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宵,道:“沈医生,你看这……” 后面的林白鸥已经开始跟柏慎打电话。“这里有个疑似阑尾炎的患者,不肯转去城里的医院……嗯……他想要见你……” 那一瞬间,沈宵感觉自己并没有受到作为一个医生应有的尊重。 患者的不信任,宁愿叫一个牙科医生过来看病,也不肯按照自己的方案治疗。 沈宵并没有说话,心里五味杂陈,只是转过身离开了诊室,后面还能听到林白鸥打电话的声音。 不一会,林白鸥走进诊室里来。 “沈医生,你别介意,”林白鸥怕沈宵多想专门过来解释,“村子里的老人就是这样的,非常信任山上的柏家。” “山上柏家?”沈宵有些疑惑,这个称呼有点怪异。 “我们村子一半多人都姓柏,为了区分所以叫阿慎的家族为山上的柏家。”林白鸥解释道,“柏家世世代代直接侍奉山神大人,每年的仪式也会由柏家主持。” 沈宵懂了,所以这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白鸥继续说道:“其实张大爷要找的也不是柏医生,他想找的是另外一位柏少爷。” 沈宵点点头,柏少爷其实有两位,大少爷应该是指柏云,他又想起了柏慎手中那诡异的红色药剂,应该是出自柏云之手。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大片的花田,火红妖娆的血蜘蛛迎风摇曳身姿。 柏千璇的脸仿佛也一起出现了。 沈宵顿时沉了半边脸,感觉菊花又开始麻辣火烧了。 柏慎来得很快。 还未等沈宵跟柏慎 介绍完病情, 张大爷就殷切地问道:“少爷, 大少爷怎么说的?” 柏慎愣了愣,看了一眼沈宵。 张大爷又道:“大少爷觉得我这病还有救吗?” 沈宵顿时无语。阑尾炎在现代社会真不是什么大病,说得跟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张大爷见柏慎不说话,有些急了,问道:“大少爷是不是不肯救我,祈大人呢,好久没有看到祈大人了。我是不是活不到年底的丰收祭了?” 柏慎安慰道:“没有的事,您放心。”他迅速瞥了沈宵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那玻璃瓶比上次柏慎给玉姨服用的略大一点,那个形状沈宵在柏云的实验室里看到过。 瓶子里是暗红色的液体。不用猜沈宵也知道,是血蜘蛛的提取物,但不排除混杂了其他的成分。 “是神水,”张大爷眼睛亮起来,表情变得很兴奋,“这是山神大人赐予我的吗?” 沈宵感觉头顶像是有一片乌鸦飞过,相当的无语,他看着柏慎一脸尴尬,不停地在瞟自己,干脆默默地退出了留观室。 待沈宵离开,柏慎这才松了口气。明明自己是个医生,此时此刻感觉像是个xie教头子。 这种来历不明的药品按道理根本不该给村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几百年来只有村民生了重病,就会到柏家来祈药。 柏慎小时候曾经亲眼看到母亲柏祈给村民捣碎的红色植物。 那些红色的植物其实是一种花,母亲每隔几天就会去深山里面,如果村民有需要就会带一点回来。 这种花只能生长在大山里,采摘之后很快就会枯萎,只能用石臼打碎,挥发和氧化的速度也很快,大概一两天时间就会完全变黑腐烂。 变质的植物有剧毒,有人曾经服用过,吃下去几秒钟就死了,死状相当恐怖,全身发黑发臭,就连骨头都会变成烂泥状。 后来柏云回来了,提纯了这种植物还取了名字,甚至改造出了一片适合生长的土地,开始小范围的种植。 柏云很厉害,提纯加上改良,加长了保质期,甚至还开发出了其他的功效。 柏慎将瓶子交给张大爷,嘱咐道:“一天三次,一次十毫升,上面有刻度。” 张大爷连连点头,如获至宝。他喃喃说道:“我十五岁那年跟着爷爷上山砍木头,一刀砍在腿上,大出血差点命都没了,还是大老爷给的神药,人几天就好了,骨头也没事……” 柏慎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转头离开了留观室,正撞上了来换瓶的林白鸥,顿时凝重的心情又好起来。 “小鸥,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下午一起走走。”柏慎发起了邀约,他想和林白鸥出去走走,虽然这村子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林白鸥愣了愣,看了柏慎一眼,小声道:“还有留观病人。”说着走进门里给张大爷换上吊瓶。 张大爷小心翼翼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又看看瓶子上的刻度,感觉少了一点又抿了一小口。 “林护士,我还要打多久啊,” 张大爷笑眯眯问道,“我中午想回去吃饭。” “还有一瓶小的。”林白鸥帮忙掖了掖被子,道:“您老不能回去,阑尾炎不是小毛病,必须留观。” “我没事了,”张大爷不以为然哈哈大笑,“喝下山神大人赐予的药我就感觉不痛了,这病总没有刀砍到腿严重,一天就能好。” 张大爷又转头对柏慎说道:“林护士不用管我的,安心跟小少爷玩去,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走走。” 林白鸥没有说话,拎着空瓶转头去了处置室。 张大爷喝了药水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逐渐红润起来。 柏慎还站在观察室门口。虽然看过很多次了,但每次看到有人重病或者危机时刻喝药,就跟游戏里喝到血瓶一样,hp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口袋里还备着两个五毫升的小塑料瓶,成分不一样,用a和b区别开来。这是柏云给他紧急时候使用,比如玉姨那种情况。 玉姨在三年前生过一场大病,汪医生建议她去城里医院就诊,诊断为乳腺癌晚期,当时也做不了手术。服用了柏云调制的药水控制住了病情。但是这药也是有副作用的,会让人上瘾。 玉姨服用了大量的药剂,会时不时神志不清。 张大爷笑问道:“小少爷什么时候跟林护士将大事办了。” “还不知道。”柏慎含糊其词。 其实昨天下午去试婚纱,林白鸥的情绪不高,试了一套就不肯再试了,柏慎只好拿了画册准备回去再研究研究。 柏家结婚肯定不能租婚纱。 传统的婚服村子里就有老人可以做,而西式的婚纱肯定也不能租,他打算直接定制一套最贵的,再去知名珠宝网站订购一套钻石首饰。 一定要让林白鸥做最美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