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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1 章(1 / 1)




“妈……”周美秀害怕地盯着钱婆子的背影往周母身后躲,“你真的看到了吗?”
周母心道不好,光顾着吓钱婆子,忘记周美秀胆小了。无法,一想到钱婆子的造的孽,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你怕什么?”周母扬声道,正好借着围观的人,给周美秀洗清中邪的谣言,“人褚医生说了,你是生病,吃了药已经痊愈了。那孩子的事你是无心的,她若有灵自不会怪你。”
周美秀定了定神,对啊,那孩子若是有灵,第一个清算的肯定是亲手害她性命的钱婆子,如若不然,她更没什么值得怕的了。
褚归的声望胜过神婆,神婆连大带小驱了三次邪,不抵褚归的几服药,看来以后有啥事还是得老老实实找医生。
到底是扰了人孩子安宁,走之前周母带着香烛纸钱到女婴的坟包祭拜了一番。
原本草草埋到竹林的女婴阴差阳错有了个勉强像样的小坟头,新生的杂草飘舞着细嫩的茎叶,草根牢牢抓着泥土,漂泊的游魂得以栖身。
周母感慨万千地朝着坟包合掌拜了拜,祈愿可怜的女婴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周美秀带着两个孩子与抬着她嫁妆的兄弟们回了老家,罗家人丢了脸却不敢拿她如何,周母今日的敲打,够他们刻骨铭心了。
罗二隔三差五地上周家赔礼道歉,在周美秀面前伏低做小,仿佛两人处对象时一般。
他的悔过得到了周家人的原谅,看在孩子的面上,周母又让周大他们把人和嫁妆送去了罗家。
周美秀会回到罗家继续跟罗二过日子无可厚非,褚归并未产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世道如此,男人一辈子不成家,别人顶多笑他是个老光棍,而女人不成家必然招人非议。
纵使周家四兄弟愿意养着周美秀和她的一双儿女,周遭的闲言碎语也终将压垮周美秀。
与其二婚嫁给另一家不知根底的,不如和罗二破镜重圆,至少周美秀无需再迁就着谁。
“褚医生。”笑意盈盈的周美秀提了篮水灵灵的桃子,她特意算着褚归坐诊的日子上卫生所道谢,桃子是一早摘的,梗上的叶子仍新鲜着。
刘成替她敲的门,少年手里捧了个大桃子,飞快的向褚归讲明了周美秀的来意。
周美秀双颊饱满,显然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顺心。
桃子是罗家种的,往年罗母管得死紧,大桃卖钱,歪瓜裂枣方轮到自家,今年周美秀说想摘了送褚归做谢礼,她一声不吭地取了梯子,挑着顶端向阳的摘了。
周美秀没多留,放下桃子讲了几句感谢的话便走了。
褚归捡了一半,让田勇把剩下的同卫生所的员工们分了,田勇提着篮子出去转了圈,又原封不动地提了进来。
“他们怎么不拿?”褚归面露疑惑,周美秀送的桃子,表皮红了约三分之二,仅底部泛着一点青,香气清甜,不用尝就知道好吃。
田勇眼神窘迫,他的误诊导致周美秀
险些轻生,哪有脸收周美秀的桃子,曾所长听桃子是周美秀答谢褚归的,亦不肯收。
他和曾所长一个不拿,所里其他员工顾及他们的脸面,全摆手拒绝了。
“拿着。”褚归捏了个桃子塞田勇怀里,“我教你的针法一直练着吗?”
田勇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褚归话里的意思,捧着桃子欣喜若狂地点头:“练着的,一直练着的!”
“嗯,下午看完病人,你演练给我看看。”褚归擦了手叫后面的患者,让田勇把桃子放食堂,请徐师傅中午打饭的时候帮忙一人发一个。
“好。”田勇开门唤刘成,向他传达了褚归的话。
刘成接了篮子,他不知褚归塞了田勇一个,数了数篮子里的数量,他将周美秀单独给他的桃子放了进去。
中午大伙高高兴兴领了桃子,刘成一瞅,他领到的刚好是自己放的那个,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桃子尖上凹了个窝窝。
到手的桃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揣了口袋,准备下了班和家人分享。刘成闻了闻桃子的清香,恋恋不舍地用帕子裹了。
钱玲是家里条件最富裕的,桃子么,她家年年买,见状她洗净桃子,找徐师傅切成了小块,装碗里端到桌上,让大家随意吃。
田勇道了声傻姑娘,他敲敲装桃子的碗:“这可是褚医生给的桃子,你不是最敬佩褚医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钱玲顿时后悔莫及地护住碗,褚医生给的桃子啊!她为什么没多留两天!
钱玲的动作引得众人发笑,切了的桃子拼不回原状,褚归额外补偿了一个以表安慰。
碗里的桃子被他们分食,褚归尝了块,果肉脆甜,不晓得用吃了的桃核能否种出同口感的桃树。
吃过饭,褚归叫田勇看看外面的病人,预估一下大概得忙到几点。
“医生、医生,我太难受了——”钱婆子站在队伍末尾,不耐烦排队的她装出病入膏肓的模样挤到田勇跟前,抓着他的胳膊要往坐诊室里闯。
褚归固定坐诊以来,类似钱婆子的病人他见了无数次了,真病得快死了哪有她那力气。
田勇掐着钱婆子的脉门叫她老实排队,等着让褚归治病的谁不难受?
钱婆子在一众鄙夷的目光下悻悻走回末尾,急躁地等了两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她。
褚归按照惯例询问她的姓名年纪,哪里不舒服。
“我叫庹大妮,前进大队的,大家都喊我钱婆子。”钱婆子秃噜道,没发现褚归在她说了名字后略微变了脸色。
姓庹的人少,褚归联想到了杨五妹的婆婆。
“你是钱婆子?”田勇眉头紧皱,肚子里吞了半句——溺死亲孙女的钱婆子?
“我是。”钱婆子抬头望着田勇,“咋了医生?”
“没事,你接着说你哪里不舒服。”褚归打断田勇未出口的话,示意钱婆子不必理会他。
钱婆子坐正身体,反手摸着肩颈后背,说最近老感觉被什么重物压着似
的,腿也沉得厉害。
最近指的是周母到前进大队替周美秀讨了公道至今,那日她指着钱婆子称其后背与小腿称趴着啥,钱婆子当时大声反驳了,故作镇定地踏进家门,几乎是房门一关,背后的冷汗就落了下来。
周母打听到钱家夭折的两个女婴,的确是钱婆子亲手弄死的。
第一个出生是个兔儿唇,红通通皱巴巴的婴儿嘴唇裂了三瓣,把钱婆子骇得不轻,接生婆倒是习以为常,叹了声兔儿唇的姑娘长大了怕是不好嫁人。
“长得跟个怪物一样。”钱婆子万分嫌弃,先天残缺的孩子养它作甚,不如弄死算了。
接生婆没搭话,交代了两句照顾新生儿和产妇注意事项,拿了接生钱麻溜收起家伙事走了。
儿媳虚弱地睡了过去,钱婆子越看女婴怪物般的裂唇越不顺眼,彼时她尚未心狠手辣到如今的程度,纠结了半晌,她将女婴放到了床上,被子搭住口鼻。
待产妇睡醒,身边的女婴已浑身青紫,在母亲惊慌的怀抱里咽了最后一口气。
钱婆子不安了片刻,发现家里人包括儿媳全将此事当做了意外,立马壮了胆子。
第二个便是竹林里的女婴,五官标准四肢齐全,接近六斤的健康孩子。
钱婆子朝她腿间一瞄,满脸厌弃地剪了脐带,直接将啼哭的婴孩头朝下沉进了水盆。离娘胎不过几分钟的婴孩力气弱到忽略不计,小小地扑腾了两下就安静了。
为了省钱,钱婆子没请接生员,因此即使有人怀疑她溺死了女婴,也毫无证据。
周母言之凿凿,围观人惊恐地附和,钱婆子吓得心突突直跳。
“我不怕你们!”钱婆子色厉内荏地训着空气,“你们一个二个全是赔钱货,死了活该,我弄得死你们,我不怕!”
钱婆子骂完,似乎重拾了勇气,她掏出衣兜里偷的麦子,倒簸箕里摊平。
偷的麦子不能晒到外面,钱婆子搭了楼梯爬上了阁楼。
阁楼的天窗关着,显得阁楼阴森可怖,暗处仿佛藏了什么,黑影闪过,钱婆子汗毛一竖,哐当扔了簸箕,麦子滴溜溜撒在阁楼的木地板上,从缝隙中落到钱婆子的头顶。
钱婆子脚下踩空,连人带楼梯摔了个稀里哗啦。
撞了鬼了!
钱婆子摔懵了,躺地上缓了好一阵,万幸楼梯倒在了旁边,除了后背和腿摔得老疼,其余没什么大碍。
自认倒霉的钱婆子消停地养了几天的伤,不曾想身体的疼痛日益加剧,杨五妹的男人随口嘀咕了句她莫不是中邪了,钱婆子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放你娘的屁!”钱婆子压根没注意到她骂的是自己,她是绝不能承认自己中邪的,否则岂不是变相承认她杀了女婴。
钱婆子嘴硬,私底下悄摸地找了神婆,请她帮忙看看是不是有小鬼缠着自己。
神婆说是,神神叨叨地告诉钱婆子她犯了杀孽,现在小鬼讨命来了。
钱婆子当即吓得冲神婆磕头求救,神婆故作玄虚,骗得钱婆子心甘情愿地花钱做法。
——当初周美秀受的一切,原封不动地报应到了她自己身上。
捏着鼻子喝了一碗黑乎乎的符水,钱婆子回家上吐下泻地折腾去了半条命。
神婆上罗家给周美秀和她闺女驱邪,用的是罗家洗干净的碗、烧开晾凉的水,而钱婆子喝的是神婆从缸里舀的生水,碗自然干净不到哪去。
钱婆子不上吐下泻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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