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从县城来,请了一天假,昨日下了班到公社招待所住了一晚,起了个大早排在首位。 说来二人跟褚归勉强算有些渊源,他们是单位的正式工,住的筒子楼,恰好跟褚归到漳怀时救治的小孩壮壮一家是左右邻居。 对于褚归的名声,他们起初没当回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真有能耐会放着京市不待跑乡下小村去? 奈何女人患病月余,在县卫生院看遍了中医西医,各种药吃了一肚子,病情不轻反重,正打算找单位开介绍信上省城大医院,严学海上姐姐家走亲戚,听闻此事,极力劝说他们到青山公社寻褚归。 省城和青山公社之间当然是到青山公社更方便,加上县卫生院的医生也向他们推荐过褚归,夫妻俩一合计,不如先来褚归这试试,行的话皆大欢喜,不行还是得上省城。 男人神情忐忑,妻子一个多月前突然感觉四肢麻木,因持续时间不长,便没在意,后来症状越来越严重,发麻时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像鸡爪一般,直接影响到了生活。 有经验的老人称她犯了鸡爪疯,用了偏方不见效,卫生院的医生诊断为肾虚,得补肾,然而吃了药同样毫无好转。 “你生完孩子多久了?” apapapldo66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男人确认他和媳妇进门后从头到尾没提过生孩子的事,而褚归通过脉象摸了出来,看来是有几分能耐。 “能治。”褚归拿了笔写药方,卫生院补肾的做法是对的,但女人的四肢麻木手脚抽搐的主要原因在于产后血虚,肝脏受到了损伤,单单补肾好比池子一头进水一头放水,自然收效甚微,“她平日里腰酸容易累,均是产后血虚的表现。” 男人满脸意外,她媳妇生完孩子九个月了,难道这么久了都没好吗? “哪有那么简单,怀孕生产本来就是对女性身体的一大负担,需要长期调养才可能有机会恢复到正常水平。”褚归说着看了一下男人,“她月子期间受了寒,为了你爱人的身体考虑,最好两年内不要再次怀孕。” “两年?”男人拔高了声调,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我们头胎生的是个女儿,家里全盼着赶紧生个儿子,两年未免太夸张了,而且怀不怀孕的,我哪管得了。” 田勇被男人的话气笑,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生儿子,管不了,呵,管不了剁了算了。 女人也附和着丈夫,她头胎生了女儿,怀孕时小心伺候的婆婆拉长了脸。两个儿媳前后脚怀孕,大儿媳爱吃酸,若生了儿子便是长孙,结果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她当即收拾东西去了二儿子那。 女人坐月子没个帮衬,未及满月迫不得已用冷水洗衣做饭,她将一切归咎于自己肚子不争气,没像弟媳那样一举得男。 公婆稀罕金孙,成日贴补老二一家,夫妻俩见此愈发想生个儿子。等两年?不成不成。 褚归面无表情,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他们夫妻俩 遵不遵医嘱是他们的事。 “我妈也是生完我出了月子立马怀了我弟, apapapdashapapapdashapapaprdo??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手开始不停地抽搐起来,她哎哟连天地叫着,求褚归快点救救她。 女人发病的症状十分骇人,褚归让男人按住她,迅速找准穴位下针。 麻木感缓缓褪去,夫妻俩如释重负,男人被褚归一手针灸折服,承认他是有真本事的医生,脸上换了副奉承的神色:“褚医生,我媳妇生完九个月了,到现在一直没怀过,你能不能开点药顺道给她治一治?” 男人的话音落下,田勇心里好一阵无语,不知他是真傻假傻,把褚归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不能。”褚归利落地拒绝,唰唰写完药方,“先吃十天,十天后复诊,服药期间不能同房。” 大概认为褚归过于不近人情,男人面子挂不住,扯过药方出了问诊室。田勇厌恶地摇摇头,什么人呐真是。 好在后面的病人比较靠谱,褚归说什么是什么,一个劲点头,田勇吐出郁气,心情舒畅了许多。 自行车的铃铛声停在卫生所门口,穿着邮差服的邮递员下车往里走:“褚医生,你的包裹和信。” 邮局的人与褚归相熟,知道他每月十五在卫生所坐诊,见有他的东西,干脆让邮递员给他送来了,省得他中午专门跑一趟。 “麻烦了。”褚归将信和包裹放到问诊室的角落,待会儿空了拆。 “褚医生,又是你家里人寄的?”田勇瞥了眼鼓鼓囊囊的包裹,不禁好奇里面装了些啥,这么大一个,光是邮费就不便宜。 “嗯。”褚归看过寄件人,毫不意外是姜自明的名字,褚正清跟安书兰上了年纪,寄信跑腿的活儿基本是姜自明在做。 包裹体积大分量轻,褚归猜测是安书兰替他做了新的冬衣,乡下地方很多紧缺的东西即使有票也买不好。京市虽然同样人多物少,但到底是首都,借着回春堂的关系,安书兰想买啥都不成问题,无非多费点事罢了。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候,褚归起身和田勇去了食堂,今日有褚归在,徐师傅为他做了粉蒸肉。冒着白白水汽的蒸笼揭开盖,表面是裹满了蒸肉粉的猪肉,底下垫着红薯,田勇咽咽口水,他上次吃粉蒸肉是过年的时候了。 蒸肉粉是徐师傅自己磨的,大米、糯米、辣椒、花椒在锅里慢火炒香,再用石磨磨成细粉,裹在码了作料的肉片上,蒸足火候,蒸肉粉口感粘软,瘦肉不柴肥肉不腻,配上甜糯的红薯,好吃得叫人不想刨饭。 粉蒸肉不下饭,徐师傅另炒了刺激味蕾的酸豇豆末,放眼望去,食堂里全是闷头进食的人。 安抚了胃里的馋虫,田勇终于放慢了吃饭的节奏,他喝口汤咽下噎嗓子的红薯,起了话头:“所长,县里的巡诊结束了,张川应该快回来了吧?” “快了。”曾所长的侄子在公社,他的消息渠道广,“书记今天上县里了,听说是去参加给巡诊小组开的表彰会。” “表彰会?”田勇瞪大眼睛,县政府开的表 彰会,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张川估计高兴坏了。” 他语气羡慕,发自内心为好友感到开心,他这辈子若有机会参加一次,那简直是光宗耀祖。 张川是下午随郭书记一起回的,他没急着着家,背着行囊径直来了卫生所,进门大喊着我回来了,引得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向他看去。 褚归在接诊病人,张川站在外面跟曾所长聊了几句,等问诊室的门打开,他唰地冲进去:“褚医生,我回来了!” 两个月不见,张川瘦了黑了,为参加表彰大会刮了胡子换了衣服,他胸前戴着朵在表彰大会上佩的大红花,瞅着格外精神。 “一路辛苦。”褚归上下打量他一眼,“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张川摇摇头,跟着县里的大部队,各公社大队全权配合,能有啥困难。 “你这次可出风头了。”田勇怼了怼张川,“褚医生,下回县里办巡诊你的推荐信得写我的名啊。” 田勇的话惹得张川发笑:“行了,你放心,下次我保证不跟你抢。” 张川此行收获良多,县卫生院更是主动提出了要调他到县里的意思,不过张川没有立刻答应。调到县里是升职,涨工资是其次,将来的发展肯定比待在公社好。 “你干嘛不答应?”田勇纳闷,“你以前不是老念叨希望有一天能调到县里吗?” 去县卫生院工作几乎是每个公社卫生技术员的奋斗目标,田勇亦不例外,他实在不明白张川有何纠结的。 “县卫生院没有褚医生。”张川一句话让田勇沉默了,县卫生院好归好,但关键去了县卫生院想见褚归就难了。 田勇替张川陷入了苦恼,是为了工资待遇去县卫生院,抑或为了跟褚归学医术留在卫生所,好难选。 况且张川的顾虑不止一个,当初县里办巡诊,他和田勇两个人均意图参与,不过卫生所人手有限,他们两人只能去一个,是田勇把机会让给了他。 张川毫不怀疑,如果去的是田勇,他今日照样会收到调动邀请。 察觉到张川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田勇脑筋一转,理解了他的心思,他大大方方地拍拍张川的胳膊:“去嘛,你去你的,帮我探探路,等到时候我来找你!” 他们的行医生涯尚未过半,县卫生院而已,田勇自信他迟早能升上去的。 再者卫生所有褚归,田勇认真跟着学,往后指不定他跟张川的前途谁更光明呢。 面对张川的犹豫,褚归给的建议是去,他的理由很简单,张川有家庭有儿女,从自身与家庭双层面出发,张川该去。 县卫生院的医生并非不优秀,三人行必有我师,张川去了那照样能学到东西。 “去吧。”曾所长的嗓音里带着中年人的沙哑,“瞧你那样,跟县城多远似的,不过两个来小时的路程,你要不嫌累,一天随你往返个趟的。” 张川动摇的眉眼在一声声的去中变得坚定,他一手把住田勇的肩膀:“等我到县卫生院问问能不能把你一块调过去。” 调动不是说走即走,如今各处卫生技术员稀缺,尤其是可以治病开药的,张川要走也是在卫生所找到接替他位置的人之后,道别为时尚早。 几人说了一会话,张川乐颠颠地背着行李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