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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1 / 1)




第11章
吃过早饭,褚归回招待所留个了口信,听接待员说营长昨夜送他们过来后又带着人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
“褚医生。”柱子瞧见褚归的身影,一步并作两步噔噔噔地下了楼,“你们起得真早,吃了吗?”
“吃过了,你呢?”褚归瞧柱子的样子不像刚醒,“要是没吃我们等你一会儿?”
“啊,你们吃过了啊。”柱子仿佛有些懊恼,副连长交代他把两人照料好来着,他给办砸了,“那我到医院再吃吧。”
捏了捏口袋里的钱票,柱子暗自发誓,他明天早上起了床就立马下楼,绝不给褚医生自己买早饭的机会。
迎着朝阳到了医院,接待员口中一夜未归的营长在住院部外抽烟,看着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褚老,褚小医生。”营长掐掉手上的烟,向前迎了两步。
“营长。”褚归打了个招呼,褚正清定住脚步,视线在营长脸上停留了几瞬,凝重的模样看得营长不由得低头审视自己,他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吸烟伤肺,尽量少抽点吧,最好是能戒了。”褚正清好意劝诫了一句,至于营长听没听进去,他并不在乎。
营长没接话,烟哪是那么好戒的,他笑着转移了话题:“首长醒了。”
醒了?褚归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透过玻璃窗望向病床,首长闭着眼安稳平躺,哪里醒了?
“昨天夜里醒了一次,三点五十分醒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过了两分钟又睡着了。”张坤说着推开门,许是因为首长苏醒的好消息,熬了一夜的他精神仍旧亢奋,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原来是半夜醒的,难怪营长在楼下抽烟,而非在病房里守着。
褚正清弯腰探脉,首长的脉象平和规律了许多,整个人的状态也从昏迷转变为了沉睡。
现阶段充足的睡眠有助于首长的恢复,以防把人吵醒,褚正清压低了声音:“出去说。”
几人在走廊里开了个短会,首长病情好转,他们这个匆忙组建的会诊团也可以解散了。尽管医馆的三个徒弟如今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但褚正清终究是医馆名义上的负责人,哪有天天去别家单位上班的道理。
这些是昨晚商量好的,褚正清要走,营长二话不说让柱子开车送人。褚归一同上了车,他得回医馆办借调手续,顺便多带几套衣服。
按首长的恢复速度,褚归至少要在招待所住一周。倒不是说首长一周便能痊愈,而是如果顺利的话,一周后首长将转回军区,届时褚归自然不必继续待在京市医院。
若是不顺利……褚归摇摇头,应该不太可能。
办借调手续和收拾衣服用不了多久,但褚归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得耽搁上一会儿。看了看日头,褚归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柱子你进来等我吧,车我让他们帮你看着。”
柱子本想拒绝,对上褚归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却自动变成了答应,他利落地跳下车,老老实实跟在褚归后面。
他昨晚其实进过回春堂,
褚归骑的自行车就是他扛进去的,
安书兰还夸他身体棒力气大来着。
虽然褚归请柱子送了信,安书兰仍然没怎么睡踏实,天不亮就醒了,心神不宁地纳了一早上的鞋垫,好几次险些扎到手指。
那可是首长,万一出了什么事,老头子跟孙子受牵连怎么办?
安书兰愁得直叹气,鞋垫纳不下去了,她把膝上的针线楼往旁边一搁,准备到前院叫姜自明上京市医院看看去。
姜自明是三个徒弟里最机灵的,让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奶奶,我回来了。”
褚归的声音穿过回廊,安书兰惊喜抬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见两人均全须全尾,安书兰露出了笑意,褚归搀着她坐下,把期间的事全部细细讲了一遍。安书兰的情绪随着褚归的讲述不断波动,听见褚归在首长脑后发现蜱虫,她倒抽一声直叫老天爷,又听说首长脱离危险,她长舒一口气,轻念阿弥陀佛:“人没事了就好。”
至于褚归要借调去京市医院上班,她倒没觉得不舍,左右在一个市里,再者褚归在京市医院实习了大半年,一回生二回熟,她放心着呢。
跟安书兰说完,褚归绕去了前院。姜自明正在接诊,他静静等到结束,然后冲姜自明招了招手。
“怎么了?”姜自明一边擦手一边起身,“首长没事了吧?”
“没事了。”时间有限,褚归并未细说,他拉着姜自明走到角落,“医院让我负责首长的后续治疗,我大概要去一周,这一周里二师兄你帮我多看着点向浩博。”
姜自明知道向浩博是褚归的高中同学,同时他也清楚两人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非向浩博口中的“好朋友”。
因此在果断答应后,姜自明多问了句缘由。
“他心术不正,我怕他借我的名义办坏事。”褚归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厌恶,他忍着把向浩博一脚踹出医馆的冲动,对姜自明解释道。
自从向浩博到回春堂上班,张口闭口他跟褚归中学时如何如何,褚归那会儿在中医大学上课,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不清楚向浩博背后的所作所为,自然无从澄清。向浩博抓住空子,营造出二人交情匪浅的假象,他平日里犯点小错或偷点懒,其余人看在褚归的面子上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向浩博尝到甜头,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干活越来越敷衍,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店里的药材上。回春堂规矩重,药材清点频繁,向浩博一直找不到机会。
褚归对姜自明耳语一番,姜自明挑了挑眉毛,他小师弟什么时候学精了?
“一切包在我身上。”姜自明拍拍褚归的肩膀,“等我好消息吧。”
门口候诊的患者排起了队,话题到此结束,姜自明赶忙回了问诊室,要是让褚正清撞见了,他指定得挨骂。
有向浩博的事牵着,姜自明正好能避开上辈子去鸽子市被抓的时间点。褚归步履轻快地回了后院,瞥见柱子身前的花生
壳,心想准是他奶奶给的。
“褚医生,我们能走了吗?”
柱子宛如见到了救星,褚医生的奶奶太热情了,他招架不住啊!
“急啥,都这个点儿了,把午饭吃了再走。”
安书兰往褚归手上塞了把炒花生,“你坐着歇会儿,我上厨房说一声。”
十点半被安书兰说出了十一点半的架势,褚归笑着拉住安书兰:“现在走还能凉快点,我想带上个月做的新衣服,奶奶您给我放哪了?”
“在你衣柜右边。”安书兰成功被褚归带偏,风风火火地替孙子拿衣服去了。
柱子离家两年,见安书兰为褚归忙上忙下,不禁想起了家人,胀得眼睛发酸。等今年探亲假下来,他要早早买好车票,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走吧。”褚归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安书兰嫌招待所洗衣服不方便,让他多带了两套。幸好夏天的衣服轻薄,箱子能装下,褚归也就随了她的意。
褚正清递上晾干了油墨的借调函,褚归对折两下放进衬衣胸口的袋子里,安书兰做衣服喜欢把口袋放大两寸,这样揣点啥不容易掉出来。
桌上的花生剩了半盘,安书兰不管柱子所谓的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强行往他怀里塞:“几颗花生,又不值钱,哪里吃不得了?”
“不……我不能拿……褚医生!”柱子无措地捧着花生,他不敢撒手,只能背过身闪躲。
奈何褚归跟安书兰统一战线,最终柱子败下阵来,裤兜鼓鼓囊囊,里面的花生伴随着走路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柱子的裤兜揣得太满,坐下来感觉硌得慌,他别扭地在驾驶座上调整好姿势,才握紧方向盘问副驾驶上的褚归:“褚医生,待会儿你是先回招待所还是直接去医院?”
“直接去医院吧,正好看看你们副连长的腿恢复得如何。”褚归好奇地看着柱子发动汽车,“学车难吗?”
“不难。”柱子摇头,见褚归感兴趣,他详细地演示了两遍,“我们副连长比我厉害,他连坦克都会开。”
贺岱岳会开坦克,真是稀罕,褚归从未听他提过:“他会开坦克怎么没去坦克营?”
“副连长想去来着,可惜长得太高了,坦克营的营长说他上战场容易被人当靶子。”这没什么不能讲的,柱子嘚吧嘚地将贺岱岳的往事秃噜了出来。
上辈子贺岱岳跛脚退役,他面上不显,实则心底仍为此介怀,因此鲜少在褚归面前聊起部队的经历。在柱子的讲述中,褚归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贺岱岳。
贺岱岳十六岁参军,是新兵连里最拔尖的一个,他拿过各种第一,长途拉练、打靶、军事格斗上的成绩皆十分亮眼,屡次立功,还被部队推荐去军校学习。
他勇敢、讲义气,是新兵们的楷模。
在“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副连长那样的人”的话音中,柱子提上手刹,京市医院到了。
上院长办公交了借调函,褚归婉拒了院长中午一块吃饭的邀请,扭头去了贺岱岳的病房。
“褚医生的奶奶特别好,说我是褚医生的朋友,非要请我吃花生。”柱子从回春堂的牌匾一直说到安书兰的炒花生,他文化水平有限,除了“好、漂亮”没别的形容词。
回春堂的大门漂亮,回春堂的地板漂亮,回春堂的桌子漂亮……总之回春堂好得不得了,柱子得出结论,褚医生家里肯定很有钱。
贺岱岳往嘴里丢了两粒花生米,酥脆的口感中充满了油脂的香气,回忆起褚归的穿着打扮以及从骨子里散发的气质,贺岱岳认可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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