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夜深了。 江老四数出来两千块钱，踹在怀里，带着暖宝，去了堂屋。 让暖宝把香香和草芽都带出去玩，江老四有话和江老太说。 等孩子们出去了，江老四关了门窗。 还用木头桩把门顶上了。 单单是看着这架势，江老太心里也能猜出了八分。 她没说话，就看着这个小儿子。 其实当年…… 她刚开始也是没有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的。 一来，男人不在家生子，甭管是不是男人亲生的，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二来，那啃树皮吃野草的年代，一个女人，养活三个孩子已经实属不易，要是再来一个，咋整？ 可当年隔壁杜老太的弟媳妇，就是怀了孩子，不想生，怕生下来孩子也会饿死，就找赤脚医生拿了落胎药，一副药下了肚，一晚上的功夫，孩子没了，大人也没了。 江老太是真的被这件事情吓到了。 白天她还和女人一起去扒树皮了，晚上人就没了。 她不怕死，但是她死了，三个儿子咋整？ 就是这样，她才下定决心生下了老四。 她现在是无比庆幸，当年自己选择生了下来。 老天爷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儿子，才会有暖宝这么乖巧懂事的孙女。 江老太抬眸看了江老四一眼。 江老四已经坐在了炕头上。 从怀里掏出钱，两沓钱，两千块钱。 放在了炕上。 江老太没吱声，等着江老四自己开口。 果不其然，江老四憨厚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道，“娘，我也不知道我要干的事情能不能成，这两千块，您收好了，要是儿子真不是干买卖的那块料，赔的倾家荡产在，这两千块是儿子给你的养老钱，甭管出了啥事，你的养老钱都不能动，要是儿子踩到了狗屎运，真的干成了，那娘，这两千就是儿子给您的零花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闻言，江老太一巴掌轻轻拍在江老四的肩膀上，“你看看把你能的不行了，还整的挺洋气的零花钱，老四，娘不用你担心，你要是成了，以后娘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成不了，老四，我是你娘，我确实不能用你哥哥们给的钱补贴你，但是娘也是可以和你共进退的，只要你想干，就去干，娘不会阻拦你，娘没文化，娘啥都不懂，但是有一个道理娘是懂的，你看准一件事，铆足劲的去干，就没有干不成的。” 江老四用力的点点头，“娘，我懂了，谢谢娘。” 江老太把两千块钱推回去，“这个，你拿着，我不要。” 江老四眉头一皱，“娘，这是儿子给您的一点心意。” 江老太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心，但是老四，你这钱放我这里，我也不安生。 你说是给我养老，可过段时间你们开始起房子了，我要是看着哪一家落后进程的，你说是帮还是不帮？ 帮是拿着你的钱帮，我于心不安，不帮，看着更是心下难受，老四啊，你给娘的不是钱，是烫手山芋啊。” 闻言，江老四恍然大悟。 想了想，他说道，“那我先暂时给娘收着，这笔钱，我说啥都是不会用的，留着以后给娘养老。” 江老太淡淡一笑。 拿起老烟枪抽了两口，嘴里吐出细碎的烟圈圈，“啥时候起房子？” 江老四如实说道，“我想先把林场的事情弄成了，起房子的事情不着急。” 江老太嗯了声，沉思半晌，“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和暖宝她娘的表哥合伙，人家出钱，咱出力，你记住了，万万不可做那出头鸟！ 等以后，如果你真长本事了，有为咱们生产大队做贡献的能力了，那是另外一说了。” 江老四点点头。 铭记于心。 虽然他娘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上过学，但是几十年的生活经验，让她有着超乎常人的人生认知。 勤劳，勇敢，吃苦，耐劳，踏实，能干这是江老太留给江家兄弟们的财富。 是一辈子，用之不尽的财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就是渔。 当天井里 暖宝和香香还有菜芽在玩木头人的游戏。 暖宝背对着两个妹妹站着，香香和草芽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暖宝忽然转身，同时说道，“一二三，木头人！” 香香和草芽立刻停下小脚脚，暖宝转身的时候，她们是什么动作，就要保持什么样的姿势。 香香是雏鹰起飞的样子。 一只小脚脚踩地，另外一只小脚脚抬起来，差不多是膝盖的高度，两只小胳膊平直的伸展着。 草芽是猫着腰，一条腿在前面，一条腿在后面，像是一只小老鼠。 暖宝嘻嘻一笑。 然后—— 吧唧—— 香香一屁股摔在地上，周香香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哎呀呀，香香又要重新开始啦！” 她好笨笨啊。 每次都要重新开始。 暖宝姐姐说这不是笨笨，是平衡感不强，很多人的平衡感都不强。 香香才不自卑了。 江老四从堂屋出来，“孩子们，该回屋睡觉了，明天再玩。” 周香香嗨呀一声，学着江老太的口吻，说道，“老四啊，你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江老四：“……” 毫无疑问的，周香香被江老四在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周香香一边哭的哇哇的，一边喊小舅，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老四才放开了周香香。 周香香这个丫头，越来越像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孩子了。 周香香得到自由。 立刻撒丫子跑向堂屋，一边跑一边哭，“姥娘，江老四打我了——” 暖宝：“……” 江老四：“……” 毫无意外的，很快，堂屋里再次响起了周香香挨打的声音。 暖宝轻轻的叹息一声，“香香妹妹真的是……” 找打哇！ 江老四把草芽送到堂屋门口，看着草芽进屋了，才抱着暖宝回去。 秦西延在等江老四，“四叔，您坐。” 江老四坐下来，“怎么？” 秦西延说道，“四叔，林场除了种树之外，我建议您可以在树行里种灵芝。” 闻言，暖宝眼睛一亮，“爹，树的叶叶很大很大，刚刚好可以给小灵芝们遮挡阳光哇，灵芝是不喜欢阳光哒。” 江老四：“……” 他看了秦西延一眼，又看了暖宝一眼。 突然有种，西延是老板，暖宝是副老板，自己是……跑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