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撇着嘴说道，“又不是有毒，也不是不能吃，至于么？” 他们前些年饿肚子，差点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时，啥东西不吃啊。 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牛粪都想尝尝。 可是人都饿死了，谁家还养得起牛啊！ 那几天，因为在山上吃了毒蘑菇而死的人，比比皆是。 明明知道是巨毒蘑菇，就想着呀填饱肚子。 都想着被毒死总比被饿死强吧！ 很多人甚至死掉以后，就直接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了。 找到的时候要么剩了一只脚，要么剩了一个脑袋。 那时候真真是死无全尸。 算算时间，那几年刚好是江大富的丫头片子出生的那几年，小自己二十岁的媳妇都能娶上，约摸着也是很有钱了。 王桂英只要想想，心里就觉得憋屈。 也不是眼红人家有钱，就觉得毕竟是你的亲儿子亲孙子，你怎么能做到不管不问这么多年的？ 这次也是为了他家的丫头才回来。 要不是他家丫头没有结婚证明上不了学，估摸着现在还在外面装死呢。‘ 这样的黑心肝的，还不如直接就死翘翘了。 小强咧嘴一笑，说道，“活该，他们一家人一直在吃鸡肉一直在吃，明明是暖宝抓的野鸡，暖宝才吃了几块肉啊。” 暖宝抱着大海碗，就露出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暖宝喜欢给哥哥们吃。” 趁着他们一家三口不在。 江老太问道，“老大老二老三想好了没？让那个孩子去城里？” 众人忽然面面相觑。 说实在的，舍不得让孩子走。 但是去了城里，就意味着以后可能会过上好日子，总是会比现在更好的。 所以这是一个选择，也是一场赌博。 如果出去的人混的好了，家里的孩子可能就会说当初为啥不是我啊？ 如果出去的孩子吃了苦受了罪，他们可能会说，当初凭啥是我啊？ 所以，不得其法。 手心手背都是肉。 是真的挺难抉择的。 没有江老四一家的事，江老四和李红袖就很上道的离开了八仙桌，拿着马扎去找暖宝坐了。 暖宝身边是爹娘，身后是西延哥哥。 简直不要更开心啦。 她晃悠着小脑袋，不要爱太幸福！！！ 李红袖小声问道，“宝宝怎么这么开心？” 暖宝同样用不打扰到别人的声音小声说道，“娘，因为这是暖宝学会自己吃饭饭以后，爹和娘第一次和暖宝一起吃饭饭呀” 江家孩子们多，八仙桌就那么点地方，大人都挤巴巴的，孩子们就不可能上桌了。 家里的孩子们都是这样，暖宝自然不能偏心对待。 每天李红袖都看到吃饭时候的暖宝，都是笑眯眯的，所以她万万没想到，他们陪暖宝吃顿饭，小闺女会如此开心。 李红袖连忙低头，她眼眶红了。 现在，她也有点坚定了分家的念头。 她想每天一日三餐都想和小闺女在一张桌子上吃。 李红袖又看向江老四。 发现江老四也是低着头，肩膀有点颤抖。 这时，八仙桌上的事情还没有定下结论。 郑招待看了看大嫂，又看了看老三家的，她只觉得去城里是好事，为啥大家都是愁眉苦脸的呢？ 她第一个做出了决定，“我们家狗剩去。” 狗剩是十二岁，现在在公社初中读初一。 狗剩站起来，身高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娘，我不去，我不屑和不懂礼义廉耻的人为伍。” 在他看来，江大富就是背信弃义，不懂礼义廉耻的小人。 金宝弱弱的举起手，“哥哥不去，我去吧。” 郑招娣立刻变了脸色，“你去？哪里就轮到你了？你大哥不去还有你二哥，你个丫头片子还想去享福啊？” 金宝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但是她知道，她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的命运将会被彻底的改写。 她就完了。 她就要彻底的待在这个旮旯子了。 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 她大声说道，“奶奶，金宝想去，金宝去了一定会好好学习，等将来有了出息，金宝一定会把奶奶和爹娘都接到城里去孝顺，也会接济兄弟姐妹们的。” 郑招娣狠狠的扭了金宝一把，“你闭嘴！” 金宝忍住不哭，“奶，求您了。” 江老太深深的看了金宝一眼。 她知道，自从落水后，这个最小的金宝就变了，再也不是憨憨的小金宝了。 这究竟是福是祸，江老太不知道。 但是江老太是愿意把人送走的。 是祸，躲了。 是福，认了。 她说道，“那老二家里就让金宝去，老二，行不？” 江老二点点头，“成，都听娘的。” 郑招娣不服，不是问她们的意见吗，为啥老婆子又一言堂了，“娘……” 王桂英说道，“我们家一个丫头四个小子，就抓阄吧。” 抽棍棍。 抽到最短的孩子去。 抽到的红红。 十五岁，已经出落的像是大闺女的红红。 拿着最短棍棍的红红红着眼，说道，“娘，我舍不得你和爹，还有奶奶叔叔婶子，还有弟弟妹妹。” 王桂英摸了摸红红粗长的麻花辫，说道，“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孩子你学习好，去了城里也死命的学，学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看他们眼里的土包子泥腿子，也不比他们差！” 她也舍不得啊。 虽说是女娃，可是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父母对于第一个孩子，总是倾注的心血更多一点。 张秀香已经哭成了泪人。 屋里瞬间安静了。 暖宝都不敢再喝玉米糊糊，会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太不严肃啦。 她小小的身子窝在李红袖怀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大家。 等红红姐姐看向自己的时候，小暖宝立刻咧开小嘴，露出白白胖胖的牙齿，给了红红一抹甜甜的笑。 一想到去了成立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四婶和这么可爱的暖宝妹妹了，红红忽然悲从中来，把小脸埋在膝盖里，无声的落泪。 姐姐哭了。 小暖宝赶紧从娘的怀抱中出去，小心翼翼的踮起小脚脚，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跑到了红红面前。 小团子蹲下来，水汪汪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璀璨。 手背上缀着小窝窝的小手手，轻轻的握住了红红姐姐的，“姐姐，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你一难过，暖宝心里也好难过好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