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跪在夏渊脚下,脸上是坚定:“我意已决,还望陛下成全。” 夏渊眉头微微皱着:“你才双十年华不到,便已经是三品武职,这般已是世家子弟艳羡不已,何故要辞了职务?” 顾长卿不卑不亢跪直了身子:“听闻陛下开了武举,属下虽不才,也愿意一试。” 夏渊淡淡看着他笑了一下:“原来,你是不满只是做个侍卫吗?若真如此,朕可给你别的官职。” 顾长卿笑着缓缓说:“谢陛下厚爱,我只是觉得,若我能凭本事做出一二,可能更会让人信服,也不至于提起我来,都说是受了祖父的恩惠。” 他说这话,自然有玩笑的成分,夏渊也哈哈笑了两声:“确实后生可畏,你这小子有些闯劲,不过话说回来,你祖父可知你的心意?” 顾长卿点头:“我已经和祖父商量过了,他也认同我的做法。” 夏渊点头:“看来你祖父对你也是很有信心,你想参加武举,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得了头名,说不定连一个从三品的官职都不能捞到,到时候,你可会后悔?” 顾长卿坚定回答:“这个祖父也跟我说过,我无悔,不管最后如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官职大小。” 夏渊点头:“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朕便等你一个月之后有所成就。” 顾长卿叩首:“谢陛下。” 顾长卿随了祖父去了司徒家,宴席之上,司徒楠也带着疑问:“长卿,你其实本可以带着官职去武试,本就是陛下特旨才举办的武举,并没有要求参加之人为白身,你又何必辞了现在的官职?即便是武举第一名,怕也只会从五品官职,是否有些得不偿失?” 顾长卿神色淡然地笑着:“我这般做就是为了逼迫自己一把,我不想只做一个宫中侍卫,在这宫中,即便升职又能如何?虽然可能武举之后官职不高,哪怕只是个小吏,能做些实事,自然少不了升迁的机会,届时,我再努力争些军功,定然不会负了祖父期盼。” 司徒楠摸着胡须,对着顾炎璋呵呵笑着:“你家这个顾二郎啊,一开始我还只当他性子沉稳,不争不抢,原来,他是心中早有算计,也好,能有机会青云直上,即便低了点也无妨,长卿能力佳,以后不可限量。” “你家长风和修武,你就真不让他们去试试吗?就如你所说,若有青云直上的机会,他们错过了,岂不是可惜?”顾炎璋关心的说道。 司徒楠苦涩笑着,慢慢摇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现在颠覆了一个慕容家,你不妨猜猜下一个会花落谁家?” 顾炎璋皱着眉:“你司徒家为了大夏,守了半辈子的江山,陛下不至于如此糊涂吧?更何况,因为慕容景的事情,朝堂之上下了数十位文臣武将,正值用人之际,陛下若知你们心意,定然不会做出鸟尽弓藏之事。” 司徒楠笑着倒了一杯酒端到了顾炎璋的面前,脸色平静的笑着:“会不会都在一念之间,我自边关回来,加官进爵,甚至首辅之位都给了我,我三个儿子,更是一跃成为一品大员,执掌实权,你觉得与当初的慕容家相比如何?” 顾炎璋不再说话,就算是慕容家全盛时期,也不过如此:“只是……因为慕容家宫中有太子,陛下才会如此忌惮,你们也只有安平公主一个,皇后早逝,圣上又何必……” 司徒楠还未说话,身边的司徒诚却淡淡接了上去:“但我们不能拿全家性命去赌圣上一个随时能变的心思。” 顾炎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苦笑一声:“也是,是我执拗了,总以为还是咱们从前的时候,我总不愿意相信陛下已经是陛下,司徒啊,你比我看得通透,你虽人在边关多年,到底还是原来的智多星,我信你。” 司徒楠笑着也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这没有什么,其实,边关太平,国家昌盛就是我愿意看到的,顾兄,你还真别说,我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找一个院子,种种花草,有一亩良田,自己侍弄侍弄,安安稳稳过我的晚年,也是不错。” 顾炎璋哈哈笑着:“若真是这样,你可帮着我物色一个,我要跟你住隔壁,看看咱们谁家养的花好,我记得你年轻时候救过一只鹰,最后飞走是不是就没再回来?在这里养鹰是不太可能捉到,咱俩养几只鸟如何?” 司徒楠笑出了声音:“这主意甚好,那就这般说定了。” “一言为定。” 酒桌之上,觥筹交错,没有人再去谈论起沉重的话题,只是闲闲说些趣事。 是夜,有一黑影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夏星微的宫苑。 他身形轻便,无声无息已经来到了大殿门口,殿门已经闩上,他只一个纵身,便从半开着的窗扇中一跃而今,来到内殿门口,手刚轻轻打开内殿的门,就听到了破空声飞速朝着他的面门而来,带这森然的寒气。 那人连忙向后一个后仰,薄薄的弯刀擦着他的面门飞速而过,一声闷响,已经没入了他身后柱子之上,兀自带着振鸣声。 “夏星微,你就是这么欢迎你的救命恩人的?”那人带着笑意,声音懒懒地在寂静的深夜响起。 夏星微只着了里衣,人已经从床上坐起,快速披上外套,上前一脚将推开了半扇的房门踢上,语气中带着不悦:“你就是这么偷偷摸摸闯进后宫的?你这般行径,我一声喊就能直接将你打死,你们金人都不敢追究。” 来人正是耶律彦。 猛然被踹关上的门差点碰到他的鼻子,让他连忙后退了一步,隔着房门笑出了声音:“晚上来不是省事吗?少了许多的报备,更何况,我还是为着你的事来的,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也就罢了,竟然上来差点给我来个一刀封喉,你真好狠的心啊。” 内殿内传来了司徒音的声音:“星微姐,谁?” 夏星微似乎走过去,沙沙的脚步声传到了耶律彦的耳中,她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温和:“没有谁,你睡吧。” 司徒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明明听到说话声,你别动,我将烛火再点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