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鬼吼什么?你要吓死老身不成?” 老太太砰的一拐杖,砸在谢轻鸿脑袋上。 痛得他捂住脑袋,手心溢出一丝血迹。 “我今日,跟个猴儿似的,在外面被人瞧了一天的热闹,脊梁骨都快被那些个贱民给戳穿了,到现在还两腿无力,始终都站不起来,好容易回了院子,还不得消停!” “关键时候,永远见不到你人影,老身养你有何用?” 谢轻鸿微闭着眸子,暗暗咬牙,永远都是这样,他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她还对他动辄打骂! 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母亲,儿子方才听到了异响,这便出去查看,您早些休息!” 谢轻鸿躬身,余光瞥见谢老太太剜了他一眼,退后两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站在院子中央,谨慎环视四周,见四下确实无人,带着一腔怒火,大步朝祠堂走去。 不远处的大树上,顾凉月轻轻舒了口气,心说多亏霍钰来得及时,不然她保不齐就成出气筒了! 她刚抬起头,想同他道声谢谢,霍钰用力收紧手臂,单手扣着她的后脑,低头狠狠欺上了她的唇。 唇齿相濡,气息胶着,直到顾凉月浑身脱力,脚下开始发软,霍钰才不舍地放过她。 “这就是你说的,想留在成安侯府安生过日子?” “顾凉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墙上瓦,是嫌命太长是不是?” 完了!顾凉月心虚得厉害,从小到大,每次霍钰只要连名带姓地唤她,那一定是生气了,且还气得不轻。 她抻头往下看了一眼,吓得声音都打颤:“霍,霍钰,这树得有两三尺吧?它太,太高了,我害怕……我们去祠堂好不好?” 她太想去祠堂了,她太想看谢云舟受刑的样子了! 想想都让人兴奋! 她怕高? 呵!她怕是忘了,她儿时上树掏鸟蛋,爬的时候一鼓作气,得手了却舍不得那蛋,愣是被困在了树上! 非但谁劝她都没用,她还不许人靠近,最后是他把她抱下来的! 当年那树,不比这个高? 见她眼神飘忽,心不在焉,霍钰以为她还在担心谢云舟,面色骤冷。 “听说你今日当着半城百姓的面儿,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很是亲热?” 他抱着顾凉月的手,稍稍卸了几分力气,惩罚似的,轻轻晃了她一下。 惊惧下,顾凉月瞬间抱住霍钰的腰,与他贴得紧紧的。 霍钰轻笑了声,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抱这么紧?怎么,知道害怕了?还是跟我这儿装菟丝花呢?” “你自己说,你执意留在这腌臜地方,到底是有所图谋?还是有舍不得放不下的人?” “本督去杀了他!” 于霍钰而言,杀一人,灭一族,何其容易? 可然后呢?就算他能顺利脱身,不受任何牵连,那她之后的计划要怎么办? 前世,她挖空心思为父兄翻案,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她要对付的,绝对不只是成安侯谢家,而是在党争中,所有有可能谋害她父兄的那些人! 况且,让谢家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霍钰刀下,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霍钰,我从来不是菟丝花,我顾凉月更愿意做那杀人的藤!” 她一把推开霍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月儿! 来不及反应,霍钰下意识地跟着她跳了下去,眼看顾凉月就要摔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霍钰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抓住了顾凉月的手腕。 “嘶……” 想到她酷爱针灸制药,担心她伤了手臂,他忍着肩上钻心的疼,迅速将她向上一提,抱着她的腰稳稳落在地上。 “顾凉月?你疯了吗?” 霍钰双目赤红,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将她掼在了树干上,“好!既然想死,本督成全你!” 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拿性命开玩笑? “古有贫苦人家典妻换银,今有谢云舟卖妻求荣!在他眼里,你顾凉月就是个可以待价而沽物件儿……你就这么放不下那个禽兽?”霍钰咬牙切齿。 嘁!又吓唬她! 他若真想杀她,方才她从树上跳下来时,他大可以不救她! 顾凉月武功不行,可防身术是一流的,她忍着不适,突然反击,一手握住他的拇指,一手击向他的小臂,瞬间挣脱出来。 …… “吓,吓死我了!”不远处的树上,春兰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霍公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不行,她得保护她家小姐去! 见她动作极其不雅地往下爬,青枝眼角不觉抽了几下,她本以为她身手应该不错…… “喂?” “督主大人不会伤害主子的!”不然他也不会将她派来,更不会暗中派死士保护主子。 青枝负手踩在树枝上,垂眸看着身形笨拙的小丫头,十分嫌弃地摇摇头。 待春兰呼哧呼哧爬到一半儿时,她飞身从树下跃下,头也不回地朝顾凉月的院子走去。 春兰紧紧抱着树干,愣怔地看着青枝的背影,眼睛瞪得像樱桃。 她想喊又不敢太大声,急得满头是汗,“喂?青枝姑娘,你回来……你武功那么好,倒是把我也一同带下去呀?” 她方才打喷嚏险些被谢轻鸿发现,确实是这个青枝救了她,可她为何学那霍大人,非得将她带到树上? 管杀不管埋,她也太不道德了! 春兰骂骂咧咧地爬下树,急得抬脚就跑,却始终找不到顾凉月,眼眶瞬间就红了,“小姐……” 与此同时,又惹哭了小丫鬟的顾凉月,正拽着一脸阴沉的霍钰往谢家祠堂跑。 “顾凉月,你不与本督解释一下,你这逃跑防身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吗?” “还有,你与你母亲同好,一向喜欢制药炼毒,医术何时变得这般精湛?” 顾凉月抿唇,她还没编好!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重生了,那些本事都是她成亲后的十几年练就的? 他非得以为她又诓他,又得生气不可! 话说回来,他现在怎么总生气呢? 难道是她心智更成熟了,所以越发觉得霍钰偶尔有些孩子气了? 思及此处,顾凉月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怎么会用孩子气,来形容一个杀人不眨眼,人人谈之色变的大奸臣? 她一定是疯了! 霍钰越发没了耐心:“顾凉月,本督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