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西关吊在城门口,身上伤口越来越多了。 只是他身上的血仿佛流不干,流不尽。 他很清楚,这是苏云漪的惩罚。 刚开始还有一些人不敢动作,便是骂都不敢骂。 也就是几个书生先有了动作。 到了昨日夜里,不少人披着夜色过来,拿石头砸,爬上城楼用粪水浇,还有孩子拿弹弓打。 其中有一个,柴西关认识。 是个半大的少年,他拿的倒不是弹弓,而是一把几乎都赶上他身高的大弓,努力的射出一支箭,正好刺中柴西关的左肩。 少年是一个猎户的儿子。 那个猎户是前两年的打虎英雄,还得了官府的赏。 柴西关看中了那张虎皮,想要买下。 他可是听说了,京城的苏小姐要给大长公主送寿礼,若是将那张虎皮送上,想来能在大长公主面前得不少面子。 他不求被那些达官贵人知晓,高攀上苏夫人就可以了。 到时候人家随口让出来的方便和庇护,就够柴西关在济州得不少好处。 柴西关想的很好。 偏生那猎户不知趣,怎么都不肯卖,说是要留给他儿子,日后做聘礼。 柴西关一怒之下就让玄清给那猎户下了术法。 从前强健,力大无穷的猎户,身体一日日消瘦下去,到最后更是犹如皮包骨。 那张虎皮最后还是到了柴西关的手上。 是猎户的妻子为了给丈夫治病,散尽家财,最后将虎皮也给卖了。 不过…… 柴西关的报复并没有就此终止。 他让赌坊的人设计了猎户的妻子,最后逼得她自卖自身,进了青楼。 至于猎户的儿子…… 一个小崽子,柴西关就没有放在眼里。 况且这件事情做得隐蔽,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相反,还要因为柴西关不计前嫌买下虎皮,当时不少人都夸赞柴西关呢。 只是那个时候的柴西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会成了那个不被放在眼里的小崽子的人肉靶子。 如那个小崽子一般的人不少,那一个个人站在城楼下,柴西关都不太能看清楚他们的脸。 但是月光下,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看得柴西关一身寒意,甚至控制不住地尿裤子。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吊在这里多久。 苏云漪那一身奇异的本事,只要没让她满意,自己好像就死不了。 “我……我错了……” 柴西关悲从中来,口中低喃着,脸上都分不清楚是血水还是泪水。 “我知错了,饶了我吧。” 他此刻甚至羡慕起了玄清和大哥柴东河。 给他一个痛快吧。 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 “很痛苦吧。” 一道女声传来。 柴西关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力地睁开被血液黏连在一起的眼睛。 只是就算这样,他也睁不了太多,两只眼睛都被砸得肿起来,只能依稀看见一条缝。 靠着这条缝,柴西关看见了坐在马上的苏云漪。 苏云漪没有戴面具,而是用那张满是疤痕的脸饶有趣味地欣赏柴西关如今的模样。 很痛苦吧。 她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的痛苦。 一样的求饶。 一样的想要一个痛快。 “柴西关,我如今是来收你的命的。”苏云漪身子前倾,双手撑在马鞍上,姿态悠闲。 听到这话,柴西关果然激动起来。 他真的太想要一个痛快了。 尽管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可他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苏云漪从衣袖里取出一盏灯。 这灯的造型有些奇特,是一只小碗的模样,只有小孩巴掌大小,仔细看过去才能看出,这盏灯的模样竟然像极了恶鬼狰狞的脸。 苏云漪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似乎很是期待这盏灯的用处。 “这叫长阴灯。” 苏云漪说:“这灯,普通的灯油是没办法点燃,需要用魂魄才能点燃。在这盏灯里,魂魄会被阴火灼烧,但死不了。玄清不是很喜欢炼血衣厉煞吗?在一些术士的手里,长阴灯也是炼血衣厉煞的法器。只是这东西珍贵,一般人得不到。” 苏云漪抬头,看着柴西关,笑得一如她生前单纯天真的模样。 在柴西关惊惧到颤抖的视线里,苏云漪又拿出两盏灯:“不巧,这东西我多得是。这是我为你们三个准备的,我很好奇,你们三个谁能最先炼成血衣厉煞?” “柴西关,你对孟氏那么忠心。不知道到时候我牵着你们三个去苏家的时候,孟氏能不能认出来你?” “想想就觉得有趣。她手底下最忠心的狗,如今到了我手里,还更凶了。柴西关,你期待吗?” 柴西关已经怕到失声。 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身躯试图挣扎,却像是一只扭动的蛆虫。 苏云漪的目光逐渐变冷,翻身下马将三盏灯依次放好。 摇晃银铃,只见柴东河和玄清的魂魄一闪而过,原本黑漆漆的油灯突然亮起来。 青蓝色的火焰跳动着,里面还能看见柴东河和玄清扭曲的五官和凄厉的惨叫。 “真漂亮。”苏云漪举起一盏灯,青蓝色的火焰下,那张恶鬼的脸看起来更生动了。 “到你了。” 苏云漪的声音落在柴西关耳朵里,就犹如凌迟的刀,刮得柴西关灵魂深处都害怕到战栗。 很快,城楼上扭动的柴西关不动了。 地上第三盏灯亮起来。 火焰跳动得也最明显,仿佛里面有东西试图逃出去。 苏云漪半蹲下,将三盏灯收起来。 手指还不忘敲了敲其中一盏灯。 敲灯的同时,凄厉声更为明显。 “玄清,努努力啊。你可是修行之人,还对血衣厉煞那么了解,总不能在柴西关面前落后了。” 苏云漪牵着马,又戴上了面具,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笑声一点点传出来。 痛快,高兴,喜悦。 全都有。 但更多的是期待。 京城的苏家,她真的有在很努力的丰富整个复仇计划。 所以,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苏明、孟氏、苏云梦……他们的反应一定要让她足够满意才好。 次日一早。 柴西关身死的消息也传开了。 只是没有人给他收尸。 直到半个月后,两辆马车离开济州,济州的官员这才屁滚尿流的让人取下柴西关的尸体,一个个神色惊恐的坐在自己府中,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