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芝的亲事定在了大年初六。 许林氏一点也不觉得仓促，还高兴的合不拢嘴。 主要是刘成的条件不错，镇上有房，是捧着铁饭碗的工人，在家里是独子，而且还承诺结婚后小两口不用跟公婆住在一起。 这条件，对于一个村里姑娘来说，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许林氏对小女儿的亲事很看重，再加上刘家都是镇上的，就决定订婚那天在镇上的大酒店包席。 初六那天，许家热闹的不行。 村里人都没想到许玉芝这么快定出去，左邻右舍相熟的都来道喜瞧热闹。 一大早，宁夏和许承斌回来，就看到许家挤了不少人，屋子里热热闹闹的。 许林氏穿了身崭新的衣裳，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里外招呼客人，满面春风得意。 许玉芝的屋子里也挤满了人，宁夏从窗口望去，都是一些年轻的小姑娘，许玉芝坐在炕上，穿着件淡粉色的毛衣，头发上还扎了红色的丝带，有了一丝待嫁新娘的喜庆。 她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眉飞色舞的和这群小姐妹们说笑。 厨房里，乔秀兰和两个来帮忙的嫂子正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准备了羊杂和油糕，都是供早起登门道喜的乡亲们来吃早饭的。 宁夏起的早，没吃什么东西，许承斌就先让她进厨房吃点饭。 他被许林氏拉去招呼客人了，宁夏刚一进了厨房，乔秀兰一抬眼看到她，眉眼立刻竖了起来道，“可真是少奶奶的命！俺们这一大早都快忙死了，弟妹倒是会享福，赶着吃现成的……” 宁夏抬眼，看到乔秀兰微微一惊。 初二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乔秀兰，说是回娘家了，所以她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到她了。 之前乔秀兰长的白白胖胖，脸盘子有点大，就是古人以前讲的“面似银盆”。 她身材也比较丰腴，许林氏之前，就是看中她这一点，觉得她这身材好生养，才给二儿子娶了过来。 哪想到这才两个月不见，乔秀兰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面色黑黄黑黄的，半点精气神没有。 脸皮子耷拉下来，脸颊有些凹陷进去，竟显出一点刻薄面相。 而且她大概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系着围裙，浑身上下油渍渍的，头发乱糟糟的扎在脑后，整个人气色十分不好。 看见宁夏这皮肤白皙水嫩，面颊白里透着红的精神模样，难怪她没好气。 看宁夏盯着她看，乔秀兰不耐烦的斥道，“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过来帮着干活儿！难不成是让你带张嘴回来吃的啊……” 她话音还没落，许兰英掀起帘子，笑吟吟冲里头喊，“秀兰，再给我盛碗羊杂，今儿个这羊杂做的不错，挺香的！给我多放点毛肚！” “行，大姐你快回屋坐着去，别进来蹭上油，俺给你端过去……” 乔秀兰见了许兰英就跟变脸似的，脸上一瞬间堆满笑，热情殷勤的不得了。 许兰英放下帘子就回屋了。 乔秀兰亲自给许兰英盛了满满一大碗羊杂，上头铺了一层油油的毛肚，小跑着给送了出去。 宁夏也没管她，自己拿了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凉菜和油糕，到旁边的桌子上吃着。 乔秀兰回来，一眼就看到宁夏正吃的香，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冲过来怒道，“宁夏，你可真够要脸的！俺都忙成这样了，你不过来搭把手不说，还有脸吃现成的！” 听见她吼叫，旁边灶台边的两个女人都朝这边瞧过来，满眼八卦。 宁夏慢条斯理吃着，淡淡道，“家里又不是没雇人，二嫂要是想吃就坐下也吃呗，谁还拦着你了！” 她根本没看乔秀兰一张气的铁青的脸，把饭吃完，把碗收到待洗的盆子里，转身就出去了。 乔秀兰都快气死了，谁不知道家里雇了人了，本来也用不着她动手，但许林氏一大早就吼着她上厨房帮忙，她不敢违逆婆婆，只好过来了。 可同样是儿媳妇，任啥宁夏来的这么迟，等着吃现成就行，她就得像头驴子似的忙的团团转！ 乔秀兰满心委屈不甘，有心想找婆婆说道说道，可许林氏忙的脚底生风，根本顾不上她。 她从窗户看到许承斌不知道跟宁夏说了啥，笑嘻嘻就拉着她进屋了。 而她还没闲两下，许承顺就从外头进来，张嘴就吩咐，“你闲站着干啥？姑姥一家来了，你赶紧盛几碗羊杂出来！” 说着，不等她说话扭头就出去了。 乔秀兰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圈都气红了。 同样是男人，咋差别这么大！ 还是亲兄弟呢，人家老三对媳妇儿是百般护着体贴，她家男人就是个牲口，没看到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还逼着她干这干那！ 乔秀兰大概是气的不行，闻着这股油腻肉腥的味道，胸口不知怎么一股恶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她压抑不住，跑出外头就扶着泔水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然而家里今天太忙了，根本没人注意到乔秀兰这一点点小事。 屋子里，挤满了来道贺的乡亲，甚至连村长和老婆都来了。 许家在村里算的上是大户了，尤其是看许承斌的面子，村里几个干部都来了。 炕上摆着两条桌子并在一起，上面摆着好茶好烟，还有瓜子糖果等，比普通人家结婚的排面都大。 许老根陪着村长他们聊天，许林氏在堂屋，被一众七大姑八大姨围着，满面生光。 宁夏一进去，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坐在后头一个长条凳上，听人们说话。 屋里人太多，许林氏压根没注意到她，正一脸得意的和人唠嗑。 “这门亲事是俺大女婿她二姑给说的，条件别提多好了，那是钢厂的正经工人，每个月工资能有三十多块呢！人家还说，每个月还有奖金，加起来能落四十块呢……” 这对村里有姑娘的人家来说，确实是了不得的好条件了。 几个大婶羡慕的不行道，“你家小芝的命可真好，对了，男方家房子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