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窝了一会儿,暖和一些他也露出了脖子,游到周明赫旁边,学着他刚才的举动,拿了醒酒器里的红酒便往嘴里倒。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便舒服地趴在池边,将脑袋的重量置于周明赫的肩上,欣赏外面的景观。 楼下是酒店的后院,公共泡池都在前院,离得远了,人声隐约,近处只有一片寂静的雪地,和路灯下盖着白雪的枯木。酒店外则是一片开阔山野,若是夏季必定绿树茵茵,但此时仍然只有覆盖万物的白雪,被夜晚的颜色染上浅淡的灰。更远处,则是连绵的墨色山峦,和星光闪闪的夜空相接。 张逐保持着这个姿势,时而往嘴里倒一口酒。不知是水汽蒸的,还是酒意染的,不多一会儿,他的耳朵和脖子泛起绯色,肩背披着一层水珠,在烛光的反射下亮晶晶的。 周明赫本应挪到旁边,却在张逐靠近时再也无法动弹分毫。那些沉到底的忧郁情绪,此时也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掩盖。他便在这垂目可见的距离,看着张逐逐渐变红的皮肤和咽下酒水时上下滑动的喉结,听见他吞咽时发出的声音和身心放松的喟叹,并感受到他呼在脖颈上越来越热的气息…… 心脏加了个泵,狂跳不止,每次搏动都心悸到胸腔疼痛。明明是露天的水池,却泡得有些缺氧,连脑子都开始发晕,呼吸也越发急促。 不能放任张逐靠着他,周明赫妄图伸手推开。却在触碰到张逐那一刻,他的手自动改变了主意,掐住张逐的下颌,迫使他抬起,他的大脑也在顷刻之间就被欲念所占据,肆无忌惮地将张逐的唇舌呼吸一并攫取。 第92章我想 烛火闪烁,雾气氤氲,汤池的水热得好似沸腾。 从所爱之人口中尝到的红酒味儿,经过他唇舌的二次发酵,那些在提炼萃取的过程中丢失的甜腻果香又回来了。周明赫欲罢不能地舔舐、吞咽,一口一口咬着香软多汁的果肉不能停歇。 张逐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只顾往一旁退让。他挣扎推拒,但打湿了不好用力,推了半天也没推开,反被逼在角落,无处逃避。 环在胸膛的手臂是挣不脱了,只好在换气的空隙,他偏过头去,抵住周明赫的下巴,怒道:“方孝忠,你突然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只知道这一刻满脑子都是张逐,哪怕冲破底线,极度想要他的冲动也无法抑制。 无法抑制,又不能实现,这种憋屈也让周明赫恼怒不已:“你还叫我方孝忠?你还觉得我是你弟?” 张逐没有否认。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周明赫找不到他迷宫的入口,不知要怎么去说服,只能恼羞成怒,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都说了我不是你弟!从来就不是!我被卖到方家,我不是你妈妈的另一个儿子,我不是!” “这些你都说过了。”张逐只是淡淡看着他。 那眼神周明赫再熟悉不过——我不否认,但我也不接受。他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坚实牢固,外人无法撼动。 可他不能不接受。以前还是方孝忠的时候,周明赫还能自欺欺人跟他做兄弟,但现在他们早已经越过那条界限,快要触碰底线。周明赫没法再去假装,他无法承受那种罪恶。 理智的弦紧绷、拉断,周明赫掐着张逐下颌,将他偏开的脸扭回,再次攫取他的唇舌。在张逐爆发的前一秒松开,被逼红的眼挑衅地盯着他:“你还觉得我们是兄弟?什么样的兄弟会做这种事?” 张逐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连被迫亲吻的烦躁情绪都一并不见了,空洞的眼里只有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问周明赫:“兄弟应该做什么事?” “……”周明赫一时哽住,不知如何回答。 只是他突然意识到,张逐虽然坚持他们是兄弟,却并不知道“兄弟”二字真正意味着什么。他没有伦理纲常的概念,普通人的道德束缚于他来讲什么都不是。被世俗所缚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也许在张逐眼里,兄弟和情人并非矛盾、不能兼容。既如此,就算他执意认定他们是兄弟又如何呢,只要自己愿意,他们是不是依然可以做情人? 周明赫豁然开朗,刚才自以为行至绝境而歇斯底里的自己实在有些好笑。紧勒着的手臂放松,他温柔地抱着张逐,埋在他肩上,无声笑起来。 “别人不知道,但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事。”他吻着张逐的肩,轻轻喊他,“哥……” 融化的烛泪在池边淌成不规则的图形,红酒也喝干了,只在醒酒器底留下浅浅一圈黯淡的红。 在说出他们没什么不可做的事后,周明赫心绪平和下来,也收起他无能狂怒的攻击性。他发现,温柔进攻下,张逐并不那么抗拒。于是他亲了他一遍又一遍,在狭小的一方泡池里,不仅试图吻遍他每个角落,更试图让对方深刻地记住同他亲吻的感觉。 直到张逐泡够了,也被亲够了,推开他起身回房间。 淋浴冲洗后,张逐裹上酒店的睡袍,挑了靠里的床。 周明赫也洗完了,一边拨弄刚吹干的头发,一边自然而然走过来坐在他的床上。 以为他想占自己的床位,张逐不乐意:“我先选的,你去隔壁。” “要是我也想睡这边呢?”周明赫带着笑意问,按对张逐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让。 没想到张逐眉头深皱地瞅了他几秒,竟然起身打算让他。 周明赫拦腰将他按回床上,腿也搭上去圈住他的腿,黏糊糊地:“你也睡这边。” 张逐目光落到旁边那张床上:“为什么空一张床?” “不为什么。”周明赫贴着他的耳朵,因难为情而小声地,“今晚跟我睡,好不好?”说着一只手按上他的胸口。 张逐瞪眼看了会儿屋顶,难得领悟到周明赫所谓的“睡”并非单纯指睡觉。他用力握住胸口的手,有点茫然:“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张逐不懂爱意催生的情绪,却还是懂身体本能的需要,至少要给他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周明赫觉得。 “因为我想啊。” “我不想。” 被立即反驳的周明赫有些气恼,想到张逐之前的所作所为:“你在外面随便找个人都能可以,为什么跟我不行?我还不如一个陌生人重要?” “我随便找个人也要双方同意。跟你,我不同意。” 张逐说得那样肯定,决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同意,但是在他的逻辑里,这必然违反了某项准则。而他的准则又与常人大不相同,周明赫无从下手。 周明赫又难过又气愤。他知道在张逐心里,或许上床和重要是完全不沾边的事,但他止不住往那边去想。忍不住怀疑,他在张逐心里根本毫无魅力,连睡觉的对象都不够格,那离“爱情”的目的更是遥不可及。 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