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找到保温杯,抬头一看,张逐已经没在练习区。他抬眼环视更大范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逐滑到雪道中间,正摔坐在地。 周明赫叫他赶紧起来,张逐听声回头,也在努力站起,却因脚下打滑,有点费力。周明赫赶紧滑过去帮忙,一道身影从他身边飞快掠过,连声喊让。 下一秒,好不容易才站住的张逐,又被这飞驰过去的身影一撞,连带着两人一块儿摔在地上,险些滚上几圈。 在滑雪场摔跤是常事,控制不好速度和转弯,撞在一起摔跤也时常发生。周明赫赶紧过去打算扶起两人,就见那人自己爬起来了,指着张逐鼻子骂开来:“丫有没有常识啊,不能搁这雪道中间站,好狗还不挡道儿呢,真是晦气!” 骂完一通,撑着滑雪杖就要走,却被周明赫一把拦住:“你骂谁是狗呢?” 那人撩他一眼:“谁赶着上来认领谁是呗。” “你丫狗嘴吐不出象牙。”周明赫站在张逐前面,跟这傻缺呛声,“你把人撞了,你还有理,什么玩意儿。” 那人突然拔高嗓门:“他不站在雪道中间我能撞着他?外地人都这么没规矩。” “您规矩好,您祖上宫里大太监吧,最懂规矩的。” 一句话彻底激怒这人,大骂着要举着滑雪杖过来打周明赫,被周明赫一把抢下扔出去老远,而后冷森森地:“要不看你是个女的,我他妈早揍你了。” 可能是被这个高个男人身上的戾气吓到,这人有一瞬间的失语。趁着空隙,周明赫拉起张逐走掉了。 往常一点就炸的是张逐,今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明赫这一出弄得有点懵。等他缓过神来,好半天才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跟别人吵架的?” “嗯?” “我以为你只会跟我吵架。” “……那不是因为你特别会气人么。”他的确不是常跟人起冲突的类型,但今天这人也是太欺负人。把人撞到倒打一耙一说,还歧视外地人,实在是不能忍。 总之也吵赢了,周明赫捏了捏张逐的胳膊:“没撞坏吧?”张逐摇头。 “那就继续。你在前面滑,我后面跟着你,今天非让你学会不可。” 天色渐晚,张逐也渐入佳境,找到了身体的平衡感,滑得有模有样。 最枯燥的阶段总算过去,滑起来的瞬间立马就能体会到速度带来的快感。张逐虽平衡性不佳,但他无所畏惧的胆量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比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胆怯的人总能更快找到适合的方式。 又乘缆车上山,看着天边的落日即将没入群山,周明赫跟他商量:“最后一次了吧。这次下去就去吃晚饭,滑了一天,我饿了。” “包里有饼干。” “我是说这时间该去吃晚饭了。” “好。”张逐想了想,“明天再来。” “这么上瘾么?”周明赫靠着缆车,手臂张开,延展到张逐那一侧,只搭在椅子上,“好吧,明天还来。” 最后一趟,周明赫还在跟在张逐后面。傍晚的风更加寒冷凌冽,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盯着前方身影,并顺着他的轨迹而下。张逐愿意滑雪,他想,真好,以后又多了一项可以一起做的事。 可他们要在一起生活多久,经历多少,体验多深刻的悲欢喜乐,才能将自己这一腔的感情无碍地传递给他,周明赫没有答案。 耳旁的风声更凌冽了些,他不得不一再加快速度才能追上张逐,已经到了有点危险的程度。 周明赫一个转弯,抄到张逐身旁,大声提醒:“你太快了,马上到终点了,有点危险,慢一点。” 耳边是张逐没有起伏的声音:“慢不下来。” “我不是教会你怎么减速了?” 张逐还是那平稳的声音,比他脚下的滑雪板稳定得多:“这里减速会摔倒。” 他说得没错,他们正滑到坡度最大的一段,速度还在随着骤然下降的陡坡激增,更不巧的是,正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块凸起的小坡。要是撞上,这一跤也必然摔得不轻。 周明赫大喊:“转弯!快转弯!” “来不及了……” 张逐话音未落,急速朝前俯冲的身体突然后仰,还没来得及搞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猛地朝后摔下去。落地那一下却不痛,身后垫着比雪地更软的“地垫”,他压上去时,“地垫”发出一声闷哼。 刚还在急速前进,眼角全是残影,此时他的世界戛然而止,眼里白茫茫的雪地也被漫天烧红的霞光代替,他正和霞光中间那颗红得通透的太阳对视。 张逐一时没有动作。 周明赫也没有催促,就这姿势抱着他,在他耳后说话,带点埋怨的口气:“实在停不下来,还可以主动摔倒,就像这样往后倒,不会受伤的,我也教了你啊哥哥。” “我不喜欢摔倒。” 周明赫有点无奈,他懒得和张逐讲道理,也懒得起来。有技巧地摔在雪地上是不痛的,只有张逐压他身上那下有些冲击力。但这冲击力很快变成一个具体的、实实在在的、落到他怀抱里的人。 他仰躺在雪地,也望着同一片被晚霞烧红的天空,和同一颗艳丽无光的太阳对视。他抱着张逐,世界仿若静止,他也再不想动,恨不得这一刻成为永恒。 “我以前教你骑自行车也摔过,还记得吗?” 周明赫记得,那是夏天,蝉鸣好似还在耳里,身上的黏湿汗液也还未干透,他们在胡同里找了个晒不到太阳的下坡。张逐一直找不到平衡,周明赫就帮他扶后座。也是在渐入佳境,快要会骑的时候,张逐猛踩脚蹬,周明赫怕他速度太快会摔就一直让他慢点,并紧抓着后座。两方力量一拉扯,平衡顿时打破,连人带车一齐滚下了坡。 那是摔得最厉害的一次,两人的胳膊肘和膝盖都磨破了。周明赫膝盖被石子磕了个大洞,汩汩往外流血,他又疼又怕,哭泣不止。 张逐烦他哭,爬起来走掉了。 走了一会儿又回来,把他背去诊所包扎。等伤口处理好,张广耀追来他才知道,张逐离开是去麻将馆偷拿他爸的赌资来给他付药钱,结果被发现,挨了两耳光。 “记得。我已经会骑了,你非要拉我后座。”张逐说道,还有怨气。 “好吧,都是我的错。” “知道就好。”他撑着地面想起来,腰上的胳膊一用力又把他拉了回去。 周明赫气息不稳,喊他名字:“张逐……” 猝不及防地,那个声音在他胸膛诉说、叫嚣,非要破喉而出,即便知道它毫无意义,这一时的冲动再也无法忍下:“……我爱你!” 第91章多爱几个 “嗯。”张逐又撑了下地,试图挣开腰上的手臂,“让我起来,腿麻了。” 周明赫只好松手,放张逐起身。 两人收拾好装备,背着去滑雪场附近的停车场。 夕阳已经隐没在群山之后,天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