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往外冒,一时竟不知先问哪个。直到张逐戳他:“别愣着,你装被子。” 方孝忠坐在床角,若有所思地:“哥,唐凌她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话说了半截,方孝忠及时打住,问起其他,“她怎么知道你床上还铺着凉席,她进你卧室了?” “谁知道。” “你不觉得奇怪,她突然对你这么好?” 张逐奇怪地瞅着方孝忠:“唐凌一直挺好。” “一直挺好?” “嗯,挺好。”张逐想了想,“送吃的、做卫生、帮忙跟班主任打掩护啥的。” “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在18班怎么会知道。” 方孝忠双手无力垂下去。听到这些,他那个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如果真是那样,要怎么和向桃交代,他们还怎么当朋友?再说张逐,他怎么想?他不会也对唐凌……他明明说过这事没意思的。 方孝忠正天人交战,千丝万缕理不出个头绪。 张逐一跃而起,扑倒在新铺好的床上滚了两圈,趴在枕头上,抬起眼瞧着方孝忠眨了眨:“很舒服,你也上来躺着。” 看他这双坦然的眼睛,方孝忠知道自己是多想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看唐凌?” “你想让我怎么看?”张逐反问,还是那样看他,神色仍然是清澈无碍的。 但方孝忠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看似坦荡的态度实则藏了试探,说是试探,又更像是纵容。不论哪一样,都是在告诉方孝忠,他是不一样的,他的意见很重要,张逐会认真听他的话。 方孝忠突然就脸热心慌,舌头打了结,嘴巴也开始秃噜:“应该是朋友吧……向桃喜欢她,其实她人不错的,可以做朋友……” 张逐不在意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也听不懂,只不耐烦地拍床:“躺下。” 方孝忠依言直直躺下,心在胸膛里放平了,好像喘气也顺畅了些。他静静躺了一会儿,侧过脸,就正好和张逐面对着面,在很近的距离。 他咽咽唾沫:“晚上睡觉会冷吗?你前两天说不冷,我就想再过两天给你送被子过来,不用去买。” “买了就买了。” “别乱花钱,你念书还要花不少钱。” “我有钱。”张逐撇过脸去,不大高兴,“我不从你家拿东西,你奶就骂不着我。” 雷亲婆现在已经管不住方孝忠非要认下张逐这个哥哥。不管是骂还是打,方孝忠都非要跟他裹一块儿,给他送吃送喝。孩子爹也不管这事儿,她心里有气没处撒,每次一见张逐都追着骂他“叫花子”“要饭的”,有时口不择言还骂“小白脸”“吃软饭”。 “真的很烦。” 方孝忠“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理她就好了嘛。” “你作业写完了?” 方孝忠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没写完的作业,而是刚刚在家发生的那件事,一想到那种怪异而冰凉的不适感又像蛇一样爬上他心头。他原本来找张逐就是想和他商量,被不期而遇的唐凌打断,此时想起来,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说他被他爸逼着帮他妈妈试穿了裙子和丝袜?这咋听起来没什么不合理,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又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而他潜意识里,似乎也有什么在阻止他将这件事宣之于口。 犹豫一阵,他只问:“哥,我长得像女人吗?” “不像。” 张逐回答得太快,听在方孝忠耳朵里像是敷衍:“你都没看着我。” 张逐盯他看一阵,重复道:“不像。” 虽是他想要的回答,却因言辞单薄,方孝忠还是不太满意:“真的一点也不像?” “你为什么觉得你像女人?” “我没有……是别人觉得像。” 张逐吊着眼角,只觉得这问题无聊,干脆地下结论:“那人没见过女人。” “女人是圆的,男人是方的,你是方的,”方孝忠刚被张逐这比喻逗乐,就听他接茬说,“唐凌是圆的,所以唐凌是女人。” 话题转回了唐凌身上,方孝忠本就有些介意,从张逐嘴里听到她的名字更是不快。 “哥,你不会喜欢唐凌吧?” “挺喜欢的。” 方孝忠警铃大作,猛地从床上坐起起来,按住张逐的肩膀,从上而下逼视他的脸,惊慌失措又恼怒不已:“你认真的?你不能喜欢她,她是向桃喜欢的,向桃也正在追她,你怎么能喜欢她!” 张逐略一偏头:“我也挺喜欢向桃。” “……” 是了,张逐脑子里没那根弦,在他看来,只要不叫他厌烦,那都可以是喜欢。他的世界只有喜欢和讨厌,虽然讨厌的人很多,喜欢的人很少,但绝对黑白分明。 方孝忠为刚才的慌乱汗颜,自我不满之间,又对张逐生出点怨愤来。 不管他对他多么好,他们多么亲密、是多无可替代的关系,张逐永远都不能理解他那万分之一的忧虑和不甘。 “不准对别人说喜欢,特别是唐凌,听见没有?” “少管我,让开。”因为想不通,不理解,有时张逐会对方孝忠提出那些莫名要求感到厌烦。 他试图推开上方的方孝忠,却反被抓住双手摁住:“你答应我,我就让开。” “别给我提要求,很烦。”烦躁上脸,张逐眉头紧蹙着,“松手,再不松开,我踢你了。” “你尽管踢。要是不答应,我绝不松开。” 张逐从不跟人客气,方孝忠话音一落,他就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 坚硬的膝盖顶住柔软的肚子,没用多少力气,也足够让人疼的。方孝忠本来还只是使性子,但看张逐这死不松口的模样,也是真来了气,突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张逐袒露的肩膀。 张逐大叫一声,用力挣脱双手,横着一手肘抵住方孝忠的下巴:“你发什么疯?松嘴,疼!” 方孝忠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没有松嘴,反而越咬越用力,直到嘴里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 张逐终于被这钻心的疼痛所激怒,他手脚并用,攘开他,一脚将方孝忠踹下床。 这一切发生太快,方孝忠以一种倒栽葱的姿势滚到床底,手脚先着地,脑门磕在了木质窗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张逐顾不上他,看着肩上的血齿印,起身去找医药箱,这也还是上次打完架受了伤,唐凌给他的。 他做了个简单的消毒处理,但伤口太大,创口贴也遮不住,只能拿纸巾按着止血。 方孝忠看张逐按在在肩上的纸巾全是血迹,而他就是罪魁祸首,这也成了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呜呜哭了起来。 第64章哥哥的小狗 从小到大,张逐和方孝忠甚少闹矛盾,哪怕吵架也从没打过架。 张逐脾气不好,但也只是针对那些来招惹他,让他不快的人。方孝忠对这唯一的哥哥兼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