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男人突然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方孝忠顿时摔落在地,像个从枝头掉下的柿子,屁股险些开了花。 他不知道男孩爸爸为什么踢他,明明他刚才帮了忙,过分的惊讶却让他忘记了哭。只坐在地上,呆呆望着前面,看男人拎着男孩衣领的背影越走越远。 天马上就要黑了,憋了一天的雪终于在傍晚时分飘落。方孝忠仰起脸望了会儿天,雪粒撒在脸上立马就化了,面颊湿漉漉的。他垂下视线时,看见快要消失在转弯处的男孩回了头。 离得太远了,光线也太暗了,好像是错觉,但方孝忠很肯定,他们的视线确确实实碰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大人的世界里还有一层伪善,但小孩的世界完全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了。 第34章去我家吧 回家晚了,奶奶骂了两句。方孝忠不敢把下午的事情说出来,只撒谎说是为了躲田兴旺,绕了远。奶奶递给他十元钱:“去,给我买瓶酱油。” “外面下雪了,我去吧。”方开国说。 方孝忠举起手跳起来,挡住他爷爷,自告奋勇:“我去,我会买。” 他溜出院子,一路小跑,朝男孩家所在的小巷。 他也不确定这时候能不能在巷子里看见他,只是想碰碰运气。因为刚才男孩回头看了他,这让他太过在意,而无法控制想去找他的冲动。 雪越下越大了,一阵风吹来,掀翻了他的雨伞,也差点将他掀了个跟头。 风雪交加的夜晚,小巷里路灯稀疏,到处黑黢黢的,石板路面还有些打滑,然而越是接近那条小巷,方孝忠越是雀跃,不自觉蹦蹦跳跳起来。 雀跃又夹着惆怅,万一男孩没在外面玩……一想到这,他彻底蔫了,谁会大雪夜在外面玩。他肯定碰不到他了,也肯定不敢在楼下叫他,他畏惧男孩父亲那一脚,一想到,肚子还有些疼。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帮他,走到巷口,他就看到路灯底下蹲着黑黢黢的一团。他对那个身影很熟悉,蔫掉的情绪立马高涨起来,加快步子跑过去。 然而越是靠近,越是疑惑,雪下得这么大,他在外面干什么呢。 他站到男孩跟前,把雨伞支到他头上,从这纷飞的大雪里,隔出一隅安宁。 “疯傻子,下雪了,你还不回家?” 对方一如既往报以沉默回答。 这让方孝忠原本昂扬的心情曲线直线下降,一切都没有改变。难道是他看错了,刚才巷子尽头的回头,根本不是在看他。 他在他面前站了一阵,但不能停留太久,奶奶还等着他的酱油。他有点着急,催促道:“你快回家吧,等会儿雪会把你埋了。” 等了一会儿,男孩依然无动于衷,也不行动,方孝忠只好把伞递过去:“那么伞借你,我去买酱油了。” 男孩也不接,他就要把雨伞放到他身上。男孩突然站了起来,方孝忠被迫抬起头,由俯视变成仰视。 这个角度,男孩挡住了路灯洒下的光,阴影中,方孝忠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离得很近,近得他有点发憷。想起下午他把另外那小孩打得满脸是血的场景,方孝忠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原来不是假的,他疯起来真的会打人。 “我,不叫,疯傻子。”男孩第一次对他开了口,一字一顿,口条不是很利索,却是会说话的。 方孝忠大惊:“你……你不是哑巴?” 男孩还是盯着他,没什么表情。方孝忠察觉自己这话太不礼貌,赶紧解释:“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不答应,我才以为你不会说话的。” “跟你,没什么可说。”他扯开额头顶着的伞面,又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风雪中,“我叫,张逐。” “张猪?” “逐,二声。你学过,拼音吧。” 方孝忠有点脸红,是学了,但他没有学会。 “我知道了,张逐。”费了好大力气才到交换名字的阶段,生怕对方反悔一般,他赶紧说道,“我叫方孝忠,我……” “我知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方孝忠既诧异,又惊喜。原来不止他在注意对方,对方也早就开始在意他了 “你上次来,说过,就在这,忘了?” 记是记起来了,惊喜却是没有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说上了话,这就是巨大的进步。好不容易才得着这个机会,方孝忠不肯放弃,继续找话题:“你怎么在外面不回家啊?” “家里,来了,女人,我爸,让我去,大姑家。” 方孝忠不懂这其中的逻辑,只捡他明白的问:“你大姑在哪儿?” “洪城。” 洪城,方孝忠去过,每次都是坐爷爷的货车。在他的认知里,要坐车才能到的地方,就很远了。 “那么远,晚上有去洪城的车吗?” “没有车,走着去。” “走着也能去啊。”方孝忠没走过,也不知道下雪天走那么远意味着什么,只顺着他的话,表达自己的好意,“给你伞。” “我不去。”张逐不接伞,指了指二楼一个灯光暧昧的窗户,“等灯熄,我爬回去。” 方孝忠跟着他的指示仰起头:“灯什么时候熄?”张逐摇头。 方孝忠能想到的话题说完了,还记着奶奶交代的事,只好说:“我要去买酱油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吧。” 说完他撑着伞,走进灯光不及的夜里,消失在小巷的另一头。 张逐抱着胳膊,再蹲回路旁。他其实可以蹲在楼道里,那里至少没有风雪,可是他觉得很闷,黑暗的角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把膝盖和腿一并收在了宽松的棉衣里边,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 他早知道方孝忠是谁,日化厂街没有秘密,什么事都会传开。他也知道方孝忠为什么总来找他说话,因为其他孩子就算不打他,也不会和他玩。 张逐没兴趣和一个笨蛋玩,聪明的他也没兴趣,他更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搭他的腔,可能是被这大雪的天冻傻了。 他看了一眼亮灯的窗户,把脸一块儿埋进领子里,以保留这最后一口热气。 冷得脑仁儿都有些麻木了,听觉却格外灵敏,又有奔跑的脚步声朝他而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张逐却不想抬头。一抬起来,那最后的一口热气就散了。 “去我家吧。” 再听到这脆生熟悉的声音,他才抬头。方孝忠站在他面前,跑得气喘吁吁,热汗淋漓,整个脑袋都像被蒸过似的,冒着热气。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矮的奋力地将伞举高,但支撑不了多会儿,手臂就软得塌下来,伞骨也时不时戳到张逐脑袋上。张逐由着脑袋时不时被戳,也不把伞接过来。 方孝忠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路小跑回来,向张逐提出这个建议,他也没想到张逐会这么爽快就跟他走。一开始很开心、很激动,他还是第一次邀请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