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给你父母,他们也不要。” 周明赫埋在手臂里,仍是不出声。 “那些够吗?不够你就说话,我来想办法。” “……” 周明赫不搭理他,张逐开始不耐发:“你到底要什么,你就说,哭有什么用?” “……” 张逐抓着头顶,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焦躁:“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哭哭,哭就能不挨打了?哭就能不被欺负了?为什么哭,说出来,我帮你不行吗?别他妈只知道哭,烦死了。” “……” 他什么词儿都说完了,周明赫仍保持原样,无动于衷。 在脑子里搜索一阵,看来除了那招儿,已经没有其他招。 张逐凑过去,表情嫌弃地将周明赫的刘海往后抚,露出额头。他深吸一口气,像小时候那样宽慰道:“弟弟别哭了,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他只能撅起嘴唇,捏着鼻子凑过去,那表情是千万个不情愿。 当他就要在周明赫额角印上一吻,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招止住对方的哭泣时,周明赫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就将人往后推,一路抵在墙上。 周明赫瞪圆了眼,眼眶通红,睚眦尽裂,嘶哑的嗓子像是生咽下了这一生粗粝的痛苦,几乎发不出声音:“你干什么?” “亲你啊,让你别哭了……” 他话未落音,就被周明赫堵住了嘴。 唇与舌被攫取,纠缠不休,直到一丝铁锈味儿渗进嘴里,在疼痛的舌尖上蔓延开。 张逐忍受着这种怪异,眉头紧蹙着,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吻。当年周明赫还是方孝忠的时候就这样亲过他一次,亲完之后就不辞而别,八年毫无音讯。 亲得太久了,张逐有种快要被吞掉的错觉,终于回过神来猛推了对方一把。 周明赫放开他,双手撑在墙上,双臂将他圈在中间。曾经孱弱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那双有力的臂膀仿若坚实牢笼,牢牢锁住他的猎物。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张逐的眼睛,因为用力过猛而开裂的嘴唇还在渗血,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亲你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吗?” 张逐被问懵了。 周明赫大喊:“我问你,知道了吗?” 一种本能的直觉让张逐发憷,这是他必须回答的问题。好像不能回答,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似的。然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却摸不着头脑。 他绞尽脑汁,疯狂搜索记忆中是否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好让他找到参照,给出那个正确答案。 灵光一闪,他还真找到了。当年有女生想做他女朋友,坐在他腿上,也是这样想要亲他。 这个领悟让张逐表情很是纠结,毕竟周明赫是个男人,性别不同,也能同等置换?他只能试探地:“你想当我的女人?”话一落音,他又带了些否定的疑惑,“可你是男的。” 他们几乎要脸贴着脸,眼睛也看不见更多,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球。周明赫的眼仁是棕褐色的,中间一个圆圈,倒映着自己的眼球。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张逐有些纳闷,哪怕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懂周明赫的窗户里都有些什么。 周明赫突然松开他,捂住嘴巴,双肩颤抖。 这让张逐十分恼怒:“你什么意思直说不行?笑个屁……” “滚!”周明赫突然暴怒,冲他大喊,“滚啊!” “……” “叫你滚!” 对他情绪的突然转变,张逐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咂咂嘴,站起来,拍拍屁股走掉了。 随着房间门关上,再无其他人,他不用再有所顾忌,于是放声大笑,恍若癫狂。 他早就知道,十年前他就已经知道,张逐绝不会爱上他,因为他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自己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单恋中受的苦,他一点也不会知道,就算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也完全无法理解。 当年他就在无数次放弃和坚持的拉扯里,将愿望变得越来越卑微,卑微到只求呆在张逐身边,能够看着他就好。可哪怕只是看着他,也要忍受嫉妒和爱而不得的煎熬。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并非忍受不了那种煎熬,而是早早洞悉了爱恋这样一个人的人生悲剧——他们不会有幸福的结局,也不会有悲伤的结局,只会有令他一个人无止境痛苦的、永远也画不上的句号。张逐是一个黑洞,无论是他的爱和恨,苦与泪,无论他叫喊得多大声,对方只会默默吞噬掉一切,而不给予任何回应。 在不得已离开他回到父母身边后,仿佛一种自救的本能,让他开始忘记过去,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他有了家人、有了伴侣、有了事业,在经受命运加之的一切苦难之后,幸运女神好像终于想起眷顾他。他不用再在黑白默片里奔跑,所有人都追求的那种精彩幸福的生活向他敞开大门。 他把这当成人生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甚至放弃了张逐——那个撑满他心灵、融入他骨血的人,他的一段人生。 可他还是失败了。幸运女神从未真正降临,这一切都只是他迷失在幻境里才能看到的光明未来,是他要靠自欺欺人才能保持完整的水晶城堡。回顾那些美好的日子,就好像是在看一部喜剧电影。如今电影结束,屏幕里映出他的真实——漆黑房间里孤独的自己。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想要去抓住点什么,哪怕眼前满是荆棘也会伸出手去。所以他又重蹈了覆辙,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狂热又席卷了他,他又不管不顾地抓住张逐。然而却被张逐一语惊醒,回过头来,只有满手的血淋淋。 他还有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活过的那些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继续活着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无意义,只有心头萦绕不散的痛苦那般真实,让人难以呼吸。 周明赫从地上爬起来,从抽屉最深处摸出几盒安眠药。每一盒都剩了一些药片,不管过期没有过期,他全部抠出来,将一大把药片塞进嘴里,喝水咽下。 希望这一切痛苦都到此结束吧。 第28章急诊 回到楼上,张逐从自个屋里翻出一罐啤酒,刚喝一口,就被刺得龇牙咧嘴。他站在镜子前,伸出舌头,才看见舌尖上有一条被吮破的细细的裂口,扒开就会渗血。 他把酒罐放下,回到客厅,席地而坐。 他的客厅里一件家具家电都没有,卧室的家具也就是一张床睡觉和一个柜子装下他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包括衣物、方便食物和工具包等。柜子上,放着工作用的电脑。所以哪怕只是一居室的屋子,也显得十分宽敞。 坐了一会儿,仍是不知所以,他又站起来,在空荡荡的客厅绕圈踱步。 他不明白,因为钱无法结婚,那么钱已经有了,却又没有人收下。他更不理解,不就是不能结婚,这件事怎么会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