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心没来得及去深究他这个“嗯”的意思，饭桌上就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心心，听说你后妈还带了个孩子，没欺负你吧？”舒慧兰边给外孙夹菜边问。 陆予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称呼，就听见柳韵说：“妈，他们还没结婚呢。” “还没结呢？”她嘟囔了一句，“不管结没结婚，反正不能欺负我们心心，那孩子比你大吧？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姥姥说。” 柳韵笑着剥虾：“他能受谁欺负啊？一点委屈受不了，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还是她最了解自己。说起来他还真欺负过李澈，故意把浴室热水用完，大冷天的让李澈冲冷水澡，现在想起来陆予心都觉得自己蔫坏。 吃完了饭，柳韵要去工作室，说是最近在筹备个画展。陆予心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跟着她去。 柳韵表现出了一点为难和犹豫，不过还是带着他去了。等到了地方，陆予心才恍然明白过来刚才母亲脸上的为难是为什么。 后悔已经晚了，柳韵拉着他跟眼前的男人做介绍：“这是我儿子陆予心，方褚，我现在的交往对象。” 陆予心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方叔叔好。” 方褚冲他笑笑，跟柳韵开始说画展的事，两人动作亲昵，方褚时不时搂一下柳韵的肩膀，柳韵则是笑着回应。 陆予心想，早知道就让他烂在家里。 他不想当电灯泡，就停在一副油画前假装欣赏。 画的是一副雨中的百合，陆予心没遗传他妈的艺术天分，欣赏不出所以然，只是站在发呆。 在这一刻，他才对柳韵和陆天华离婚这件事有了真切的感受，幻想中的那个家也彻底幻灭了。 之前他一直觉得父母离婚是陆天华的错，是他爸忙于工作不管家庭，才导致跟柳韵走到这一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也许离婚是两个人共同的选择。 如果不是有他，可能这段感情早就走散了。 就像陆天华不再只是他爸爸一样，柳韵以后也不再只是他妈妈，他们有了彼此各自的人生，也会有各自新的家庭。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了。 第41章改签 刚离开的时候陆予心总想着回苏城，真回来了却发现不是想象中那回事了。 柳韵在筹备画展，每天都很忙，陪他吃顿饭也是电话不断，外婆对他很好，就是陈年往事听了一遍又一遍，听了两天他耳朵都听腻了。想去找大斌打游戏，电话里才知道他早就等不及跟别人把游戏通关了，现在正在跟别人在外边旅游。 陆予心蹲在苏城的街头，有点想李澈了。 可能不止一点，他已经打开手机看回盛海的车票了。高铁全没票，只剩两趟十几个小时的普快，还是硬座，想想又把手机关上了。 没等两秒，他又打开微信，给李澈发：你在干嘛？ 李澈不像他二十四小时盯着手机，消息秒回，这家伙两小时回一次消息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次他回得很快：写卷子。 破天荒的，陆予心竟然怀念起来跟他一起学习的日子：发来看看。 李澈发了张图片过来，枯燥的物理卷，还是高三的，他连题目都看不懂。好不容易盼来的暑假，每天都闷头做题，陆予心想想就觉得无聊。 打车去以前的学校门口吃了最爱的那家生煎包，觉得味道不对了，和大斌常去的网吧，一个人也感觉没意思。 陆予心在街上闲逛，原本属于他的城市，此时似乎格格不入，大到没有能容得下他的角落。柳韵打电话问晚上要不要过去跟方褚吃个饭，陆予心说不了，想回去跟姥姥吃。 临近傍晚，但还没到饭点，他在树荫下站着叹息一声，早知道带点作业写了。 人一闲下来思绪就容易乱飞，飞着飞着就回到章鱼生日那天，那条后巷里。其实没发生什么，但他总觉得那天似乎不一样。 他对李澈不一样，李澈对他，也不一样。 对话框里的字删删改改，最终陆予心手一抖，发了出去：你那天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从李澈回复的速度来看，他根本没在学习：哪天？ 陆予心忘了是几号，只好说：我喝醉那天，巷子里。 这回轮到李澈断片了：那天说了很多话。 他真忘了，还是在逃避？ 或者是后悔说出了那句话？ 陆予心不知道，既然李澈选择不去面对，那自己也只好当做无事发生。 他收起手机，心里有点烦。 下午姥姥出去打牌，陆予心躺床上吹着空调打游戏，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心情影响，又接连输了好几把。 才短短几个月，再回苏城，妈妈不是他自己的了，朋友也不是他自己的了。 关了游戏，他莫名其妙地给李澈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才接，陆予心问：“李澈，你在家不觉得无聊吗？” 李澈沉默了片刻：“是有点。” 连李澈都觉得无聊，那看来这个假期真的很没意思。高三的暑假时间更短，他问：“你哪天开学？” “下周一。” 陆予心瞥了眼姥姥挂在墙上的日历，今天周三，还有四天。 他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两人隔着电话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李澈那边挂了，才听见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 再过三四天，等他回去以后李澈正好开学了，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巧。陆予心越发烦闷，他还想着等回去之后跟李澈一起去台球厅打球。 又是沉默，他有点后悔打这通电话。 过了会儿，他还是开口：“你想不想来苏城玩两天？” 电话里没了声，也不知道李澈是没听见还是不愿意，陆予心估计是后者，玩对于李澈来说是在浪费时间，何况是来陪他玩呢，相比之下，李澈更愿意把这两天时间刷成卷子吧。 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算了，挺远的，当我没说。” 听筒贴着耳朵，李澈的声音传过来：“今天没票了。” 陆予心打开购票软件看了眼，还真是。苏城和盛海市之间本来高铁车次就不多，又是下午，剩下的两趟车票早已售罄。 “那你要来吗？” “嗯。” 没想到他真会答应，陆予心立刻开始看明天的车票，明天有余票的车次也不多了，最近有票的一趟高铁是下午三点多到。 三点就三点吧。 他让李澈过来的，本应该他给买票，结果一付款显示余额不足，陆予心才想起来现在放暑假，陆天华这个月没给他生活费。 一时有点尴尬，想辩解两句，那边说票已经买好了。 打电话时没想太多，说话时也没想太多，等挂了电话，陆予心开始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