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期末考试不像是高中时期全都集中在那一两天里,而是今天考一科,明天考两科,闲上两天再考一科,如果倒霉的话,最后一科和上一科中间空五六天都有可能。 寇栖就属于比较倒霉的,挑到的选修课安排在了最后一天,学校都没几个人了。 好在他不是着急回家的人,而且最令他头疼的三步上篮已经结束了。 不过考最后一科的时候把郑尤给急坏了,他订的车票和考试结束时间就差半个小时,选择了提前交卷跑路。 “难不难?”江项盼着寇栖赶紧考完试给他当模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寇栖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摇晃了一下因为考试昏涨的脑袋,“差不多,应该能及格。”反正他本来也没希望拿奖学金,六十分多一分都嫌浪费。 林牧时的考试时间比较集中,早就处于放假的状态了,不过他今天也在学校,在准备专业相关的竞赛,刚从指导老师那里过来。 “接下来干什么?”寇栖和另外两人面面相觑,鼻尖被冻的红红的,“各回各家?” “太草率了吧。”江项无情否决这个提议。 按照他的习惯来,结束了痛苦的期末考,当然要通过和朋友们吃吃喝喝来放松。他打了个响指,“和我一起去疗养院怎么样?我妈说他们今天准备吃集体火锅,肯定热闹。”而且大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寇栖犹豫,“我去合适吗?”他也没去正儿八经的当过义工,都是跟着江项或者林牧时凑份热闹。 看到眼前人冻红的耳朵,林牧时蹙眉,把寇栖的帽子给他扣上,“算你是家属。” “去就行了。”江项也搭腔。 “行,这可是你们说的。”太冷了,寇栖用手背揉揉鼻头,又想把手揣进兜,结果发现他今天穿的外套居然是假兜的设计,有种被衣服背刺的悲伤感。 江项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扯了扯自己大衣的兜,笑眯眯的,“怎么样,送你一个?” “你们两个一人送我一个。”寇栖霸道地站在两人中间,右手插林牧时的兜,左手插江项的兜,手倒是暖和点了,就是有点怪怪的。 林牧时:“手。” 寇栖把插他兜里的手取出来。 “另一只。” 寇栖重新插回去,换了只手,“哦。” 林牧时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一双手套,将其中一只戴在寇栖摊开的手上,然后另一只给了自己。 寇栖活动了一下手指,真诚建议:“有没有可能,你把两只手套都给我会更方便一点?”现在他们俩的状态是一样的,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戴手套,而且插的还都是林牧时的兜。 面对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林牧时拒不接受,“没可能。” “为什么?” “两个手插兜很蠢。” 此时此刻正双手插兜的江项,默默拿出了一只手,“……”大哥,别伤害无辜的人行 吗? 寇栖没话讲,他觉得他们现在这样要更蠢一点。 而且,有点gaygay的。 疗养院。 深冬,入眼看不到什么绿色,就连鸟都少见,只有肥嘟嘟的麻雀站在墙根,灰扑扑的,和枯枝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片未落的枯叶。 寇栖畏寒怕热,这种天气最讨厌出门了。疗养院的孩子们也受到了影响,每个都裹得像是团子一样,圆滚滚的就凑到了身边。 “哥哥,你又来啦!”思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一把抱住寇栖的大腿,“这次继续陪思思一起玩好不好?” “不要。”另一个小朋友叉腰拒绝,“哥哥是大家的哥哥,只陪思思一个太不公平了,哥哥这次要和我一起玩遥控赛车。” 在小朋友之间成了香饽饽,寇栖有一点小高兴,不过这次他哪一个都不陪,“哥哥们要去帮忙准备大家要吃的东西,等吃了晚饭之后再一起玩好不好?” “思思也可以帮忙!”思思举起手。 据江项所说,这次的火锅是集体行动,本来就是要大家都参与其中的,不过像是老人还有小孩子,分配的都是一些择菜摆盘之类的简单工作。 寇栖从小到大没下过厨房,唯一会做的就是面,所以他被安排的工作是引导小朋友们去完成那些简单的工作。 思思颜控属性严重,就喜欢在寇栖身边打转,小声道:“哥哥,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思思的身体已经好了吗?”寇栖正在给小朋友分盘子。 思思重重点头,“妈妈是这样说的,但是……” 小豆丁低下头,绞着衣角,“我不放心阿姨。” 寇栖一愣,在他印象中都是大人不放心小孩,现在却是个小孩子在实打实的担心大人,“是哥哥见过的那个漂亮阿姨吗?” “嗯。”思思闷闷点头,“她见不到我会着急的。” “那个阿姨怪怪的,只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想和寇栖玩赛车的男孩子插话进来,一脸郁闷,“上次明明是芝芝抢我的玩具,她却凶我。” “因为阿姨生病了,所以才会这样的。”思思认真解释,“这是院长告诉我的。”要照顾生病的人。 “那个阿姨还总喊思思琳琳,都说过很多次不是了。” 思思皱着小脸,“因为阿姨的女儿死掉了,所以才——”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慌张张的捂嘴,环顾四周,确定不该听到这话的阿姨没在身边后松了一口气。 林琳死了吗? 难怪林牧时给人的印象是独生子。 寇栖大概了解了情况,摸摸小孩脑袋,“思思还是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那是大人要考虑的问题。我会把你的担心告诉医生的,好不好?” “好。”思思乖乖点头。 太阳西落,寒气更甚。不过在有暖气的房间吃火锅,甚至能热到脱外套。 疗养院准备的都是正 儿八经的新鲜健康食材,刚刚处理好的,搭配着麻辣汤底,鲜到口水都滴下来。不过,有无辣不欢的,也有吃不了辣的,所以在汤底上也做出了区分。寇栖他们三个坐的是鸳鸯锅那桌,和江项妈妈那些个医生坐一起。 寇栖属于人菜瘾大的类型,吃辣容易被辣到的同时又特别喜欢,所以最常出现的情况就是吃一口,猛灌一口饮料。 “你们来的也是巧了,能喝酒吗?要不要尝尝我们自己酿的果酒?”李医生撬开个瓶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江项这个当儿子的最给面子,第一个举手,“我要我要!”他指指寇栖还有林牧时,“给我们仨分一瓶。” 李医生无奈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自己想喝就得了,我还能不让你喝?非得扯上其他人。” 江项为了证明不是他一个人喝,给寇栖、林牧时一人倒了满满一杯,还不忘记吹嘘,“我妈是跟我外婆学的,我外婆家当初是开酒庄的,酿酒的水平没得说,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寇栖辣得嘴巴红红,小小的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闻起来有很重的酒气,但尝起来也没有辛辣的感觉,酸酸甜甜的,比起酒,更像是带着果味的甜水饮料。 “是吧?”安利成功的江项心满意足。 于是寇栖就从一口肉一口水,转变成了一口肉一口酒,没一会儿就把那一杯给喝干净了。 嘴巴依旧是红红的,眼睛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喝多了,氤氲起了雾气。 江项正在讲述自己在国外遇到的奇葩舍友,说到兴头,用胳膊碰碰旁边的寇栖,“你是不知道,他把发霉的苹果放在冰箱里多久,太可恶了。” 寇栖缓慢点头,“太可恶了。” 他垂着眼,用自语的音量小声嘟囔,“我好像有一点点困了。” 林牧时听到了,偏头看向身侧人红扑扑的小脸,“是困了,还是醉了?” “不知道。”寇栖依旧是很小声,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林牧时的音量是正常的,所以正聊天的江项也注意到了旁边人的不对劲,“啊?”他伸出手指在寇栖面前晃,“这是几根?” 寇栖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半垂着眼睫,闷闷道:“你晃得我想吐。” 江项扶额,“不是我晃得你想吐,是你喝多了。”就一杯怎么能喝多呢?好吧,其实他也有一点头晕,这酒的度数不可小觑,“我吃的也差不多了,带你……哎,林牧时,你吃的怎么样了?”说到一半,话锋直转。 “我吃完了,带他去休息。” 林牧时起身,对寇栖伸出手,寇栖乖乖抓住。 江项比了个ok的手势。 李医生回想了一下,“208是空的。” 林牧时牵着寇栖的手,去了空房间,打算让人睡一会儿清醒一下再回公寓。 结果把人带到后,手松不开了。 还被抓着往软乎乎的小脸上贴,就像当时贴衣服时一样。 酒气上来, 寇栖明显要比刚才还迷糊,哼哼唧唧的,猫儿眼中雾气更甚,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水珠子,“难受。” 手心贴着的小脸烫的厉害,热气传导,林牧时指尖微动,他放轻了声音,“你睡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寇栖介于能沟通和不能沟通之间。 选择性沟通。 林牧时让他松手,他非但不松,还直接给人胳膊抱住了,闭着眼睛,也不吭声。 林牧时……林牧时有点高兴,在短暂的迟疑后,给两人当下的状态拍了张照片,以免之后有人不认账。可他毕竟是清醒的,所以还是尝试着让寇栖把手松开,好好睡一会儿,结果就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事实: 寇栖力气很大。 明明有着纤细的手腕,力气却大的像头牛。 粉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他。 林牧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江项被球砸倒不是演出来的。 …… 吃饱喝足的江项走出餐厅,被冷风扑一脸,打了个喷嚏,决定去看看他两个好兄弟怎么样了。他清楚林牧时的人品,不认为会发生少儿不宜的事,只是想问一下寇栖酒醒的怎么样了,刚才在手机上问了,没人回。 他找到208,站在门口敲了两下,“哈喽?” “自己进来。”林牧时的冷冽声线响起,只是这次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 江项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更准确的来说是床上的情况,呆滞两秒,“我进来合适吗?” 两人都在床上,林牧时可以说是躺在床上,但寇栖不行,因为寇栖是趴在林牧时身上,脸埋在林牧时的脖颈处……好在,衣服都好好穿着。 “什么情况?”江项就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没继续往里进。 “他不松手,又想睡觉。” 折腾了一番,最终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 被压着的林牧时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不是因为重量,寇栖很轻。 江项沉思,纠结道:“所以,我们今晚上就在这里住一天?” 林牧时“嗯”了一声,“你给他倒杯水行吗?”哼哼唧唧说自己渴,但他要动又不高兴。 江项给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然后退出房间,站在门口,语重心长道:“我相信你的自制力!” 他把门关上,走出去两步,又扭头回来,从门缝中探出脑袋,“真的,别辜负我的信任哈。” 林牧时给他比了个中指。 “喀嚓”门关。 房间内重新归于安静,只有两道起伏的呼吸声。 吐息的热气一下下喷洒在颈窝,林牧时不太自在地歪了歪头,尝试着用没被抓的手去托少年的小脸。若有若无的甜香,他的呼吸被另一个人的存在完全占据。 “你…和我待在一起、好不好?”本以为是梦呓,偏偏埋在脖颈的少年抬起了头,迷蒙的双眼直直地望着他,红润的唇瓣张合,话语琐碎,只能勉强拼凑,“你好,你……最好了。” “我是谁?” “林牧时。”寇栖答,“我的……”剩下的言语含糊不清。 他往上蛄蛹了两下,趴到了林牧时的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 寇栖停下,因为林牧时侧过了脸,将耳朵挪开了,这动作被他理解为拒绝。少年委屈巴巴地哼一声,给了他一拳,并大声道:“不想听就算了!” 只是因为耳朵比较敏感,所以偏过头的林牧时:“……”好疼,内伤了。 他无可奈何:“好了,睡吧。”不能和醉鬼计较。 那么生气,也没从他身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