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帝想见白芨神医,并非只是单纯想让他为三皇子诊治。 更多的许是试探楚召淮是否真为姬恂医治好疯症。 前往宫中的马车上,楚召淮不安地交握手指,被养了一段时日终于有些血色的脸庞苍白如纸。 上次进宫,楚召淮孤立无援,险些被燕平帝轻飘飘一句话杀了。 此番就算他再镇定自若,也掩饰不住惊慌。 正忐忑着,一只微凉的手缓缓握住他的五指。 楚召淮抬头看去。 姬恂也没看他,只是将他的手扣在掌心,注视着车外随行的禁军,慢条斯理道:“别怕,不会有事。” 楚召淮下意识道:apapapldo我没怕apapaphellipapapaphellip55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只是说完,心脏又重重一跳,几欲从喉中蹦出来,震得他胸口发疼。 楚召淮垂着眼看着发白的手指半晌,轻声问:“陛下……会杀了我吗?” 姬恂手一顿,放下帘子回头看去。 楚召淮只不过是刚过十八岁生辰的少年,被他和楚荆直接、间接地推入朝廷斗争中,朝不保夕,战战兢兢。 江南刺杀、城外山匪、宫宴…… 几次险些丧命,好不容易过了几次安分日子,却又被召进宫,唯恐小命不保。 姬翊和他年纪相差不大,最苦恼和畏惧之事也只是国子监功课做不完罢了。 姬恂呼吸顿了顿,心尖像是被穿透,呼吸都泛着疼。 他缓缓倾过身,微凉的手指抚过楚召淮发抖的脸庞,放轻声音道:“不用怕,你是我的王妃,只要本王还活着,京城无人敢动你。” 姬恂很少用这样哄人的语调说话,不阴阳怪气,也不显得混不吝。 楚召淮茫然看他,好一会才道:“我……只是怕。” 怕十八岁一劫已至,更怕姬恂权衡利弊将他推出去送死。 可他不敢说。 姬恂看他额角已出了冷汗,忽然道:“停车。” 车夫勒紧马绳,将车停下。 前来护送的禁军纵马而来:“王爷,有何吩咐?” 姬恂道:“回府。” 禁军一愣,犹豫道:“可圣上有旨……” 楚召淮也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他的小臂:“没事!” 姬恂为他斩了攀咬他的大盗,已被都察院弹劾了,如今又要违抗圣上旨意,恐怕在朝中处境定会愈发艰难。 楚召淮不想姬恂为他违逆圣上,忙说:“真没事,我现在已觉得安稳些。” 姬恂仍是眉头紧皱。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个欠嗖嗖的声音。 “哟,我还当谁在此处挡路,没想到竟是璟王殿下。” 楚召淮掀帘往外瞧去,陆无疾骑着马溜达着过来,身着带刀侍卫锦袍,瞧着威风极了。 陆无疾在高头大马上微微颔首:“见过王妃。” 楚召淮矜持点头。 姬恂冷淡道:“你为何在此?” 这厮正常说人话,陆无疾倒有些不适应:apapapldo奉旨护送璟王妃进宫为二殿下诊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听这话意思,圣上并不想单独见楚召淮。 姬恂不知想通了什么,随意掀下帘子:“走吧。” 马车这才幽幽往前。 陆无疾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心中暗暗腹诽。 往常不是初五才犯病发疯吗,今儿怎么一副烦躁得要砍人的模样? 这样闹了一遭,楚召淮心中畏惧也散了不少,轻声道:“看来圣上只想我为二殿下诊治,王爷不必担心,如今应该忧心兵马司之事要如何向圣上回禀。” 姬恂懒得想,直接说也不过罚俸。 他也不靠俸禄吃饭。 马车缓缓进了富丽堂皇的皇宫,过了宫门便要下车步行。 楚召淮披着姬恂的披风,脖颈狐毛领被冷风吹得浮在脸侧,姬恂握着鸠首杖坐在那,视线一直落在楚召淮身上。 陆无疾恭敬道:“王妃,请。” 楚召淮下意识看想姬恂。 姬恂一直注视着他,温声道:“没事,去吧。” 楚召淮缓缓吐出一口气,被陆无疾带着侍卫拥簇着前去二殿下的宫殿。 徐公公推着姬恂的轮椅往圣上所在的太和殿。 姬恂这几年在京城中只有一个闲差,又因不良于行和疯症被圣上特许免朝谒,也就逢年过节宫宴时会进宫。 徐公公边推着轮椅边道:“殿下,这都察院的折子有不少也在斥您挥金如土,晋凌这些年没有边关来敌,就算富庶也不是您这般挥霍……” 姬恂突然厌恶道:“聒噪,住口。” 徐公公一愣。 璟王爷虽然本性心狠手辣,可惯会用温文尔雅的假面来隐藏攻击性,平日哪怕为难下人也只是嘴上阴阳怪气几句,从不这般戾气横生。 徐公公瞧见他脖子上已暴起的青筋,似是发现什么,忙闭嘴不言。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轮椅滚过青石板路的声响,连路过宫人行礼也是悄无声息,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姬恂却揉着额头,似乎被吵得头疼:“噤声。” 徐公公惊了惊,低声道:“王爷,无人说话。” 姬恂眉头紧锁,脖颈青筋根根分明,脸侧已泛起狰狞红痕,几乎要破体而出,他死死握住轮椅扶手,不知有没有听到徐公公这句话。 眼看着太和殿将至,徐公公唯恐他冒犯圣上,眼神一动,侍卫上前想要将姬恂身上唯一的鸠首杖恭敬拿走。 这东西瞧着钝而无力,可在姬恂手中便是要人命的凶器。 姬恂眉头紧皱,察觉有人靠近的刹那倏地抬起鸠首杖,直直抵在侍卫胸口。 御前侍卫瞬间惊得额间冒汗:“殿、殿下……” 姬恂似乎不认人了,漠然看他,眸底全是杀意。 直到徐公公战战兢兢道:“王爷,太和殿到了,陛下 等您多时。” 姬恂沉默许久,终于将鸠首杖放下,随手抛侍卫手中。 他看起来似乎清醒了,徐公公小心翼翼将人推进去。 燕平帝在殿中看折子。 陛下面容瞧着比上个月宫宴时好了许多,颇有一种满面春风的康健,想来是服用望仙楼用药人炼出金丹的缘故。 徐公公颔首道:“陛下,璟王殿下到了。” 燕平帝从桌案抬起头,瞧见姬恂脸色煞白,蹙眉道:“明忱身体不适?” 姬恂额间汗水顺着侧脸滑落,连嘴唇都泛着惨白,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大碍,皇兄不必担忧。” 燕平帝起身走至跟前,触碰姬恂冰凉的手背和滚烫的肩膀:“都烫成这样还说没事?这个月的药可服用了?” 姬恂想了想:“不记得了,应该服了吧。” “胡闹。”燕平帝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事也能忘吗?” “没什么大碍。”姬恂气定神闲道,“皇兄今日召臣弟来,又要罚臣弟几个月的俸禄?” 燕平帝几乎被他气乐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去,让人按照方子给璟王煎副药送来。” 徐公公领命而去。 姬恂懒洋洋靠在轮椅上,还在惦记兵马司之事:“皇兄,那江洋大盗胡乱攀咬臣弟的王妃,这种罪过死一百次也不为过,臣弟只是杀他而已,没凌迟处死已算开恩了。” “朕本来还觉得这乱点的鸳鸯谱你心不愿,没想到你倒真心爱护起来了。”燕平帝无奈道,“听闻召淮在临安白家颇得真传,医术想必不错,的确该哄着——他可曾为你探脉开过方子?”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姬恂却知“医术”才是皇帝真正召见的目的。 若是让燕平帝知晓楚召淮能解他身上之毒,恐怕会想方设法让楚召淮死于非命。 姬恂笑起来,夸赞道:“自然。喝了神医给开的药的确极其有用,臣弟半个月疯症发作二回,此等妙手回春的医术,世间绝无仅有。” 燕平帝眸中光芒一闪,面上笑着道:“这话说的……有事瞒着皇兄?” 姬恂道:“不敢。” “说罢,朕恕你无罪。” “这可是皇兄答应的。”姬恂眉梢一挑,“——臣弟想和离。” 燕平帝似乎没料到这句话,疑惑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和离?” “枕边人擅长用毒,又有个和大公主有些交情的院使舅舅。”姬恂懒洋洋道,“姬抄秋怨恨臣弟此事众人皆知,我不敢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燕平帝沉下脸:“胡说八道!抄秋怎会因一个驸马就怨恨上自己的皇叔?” 姬恂默不作声,把玩手腕的珠串,隐约瞧见泛着红痕的青筋。 燕平帝没有再继续往下聊,徐公公已匆匆端着药过来。 姬恂眸中闪现一丝讥讽。 之前他用的药往往要熬上一个时辰往上才能引用,如今可 倒好,半刻钟不到药便好了。 谁也没说破,姬恂道了声谢,将药一饮而尽。 片刻后,浑身煞气的“煞神”好似被满足的野兽,终于蛰伏起利爪,眉眼间也浮现些许柔和之色。 “多谢皇兄。” 燕平帝收回视线,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朕这还有望仙楼进献的固本培元的金丹,你身子差,最近一段时日莫要往外跑了,就在府中静养吧,也算堵一堵都察院的口。” 这算是变了花样的禁足。 徐公公将金丹上前,并未用玉瓶盛,大剌剌放置小碟中。 姬恂看着鲜红的大药,眉梢轻挑,捏着随手放在口中:“臣弟记下了。” “去吧。”燕平帝道,“这个时辰璟王府应该已探好脉了,接他一块回府吧。” 姬恂颔首:“是,臣弟告退。” 侍卫前来恭恭敬敬推着姬恂的轮椅离开太和殿。 燕平帝注视姬恂离去的背影,眸中神色复杂。 徐公公为圣上奉上热茶,试探着道:“王爷的话是真是假,是否要派人潜入王府探查?” “几分真几分假都无碍。”燕平帝淡淡道,“继续服用那虎狼之药,再以金丹重补,就算楚召淮神仙手段,他也活不过开春。” 徐公公垂着手没接这话。 燕平帝揉了揉眉心,太子资质平庸,若非他暗中相助,早已被姬恂神不知鬼不觉玩死了。 二皇子胆小无谋,唯一有勇有谋野心勃勃、能和姬恂相提并论的却是大公主姬抄秋。 燕平帝绝不会让国祚落在女人身上,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太子。 和姬恂说了几句话,燕平帝便觉得精神不济,又服用一颗金丹,闭着眼带着倦意道:“告知太子,莫要再招惹明忱。若将人逼急了,殊死一搏也够他受的。” “是。” 姬恂懒洋洋地从宫中出来,楚召淮的确已诊完脉,正乖乖站在马车边等着。 瞧见姬恂出来,他飞快迎上前:“王爷……” 和楚召淮预料到得完全不同,陆无疾将他带进二殿下殿中,只是瞧着殿外侍卫比较多罢了——他只觉得皇子都是这般排场,战战兢兢探完脉,开了方子便走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等候,二殿下宫中陆陆续续出现成百侍卫,各个配着弓弩和长刀。 楚召淮庆幸极了。 可刚高兴地说出两个字,姬恂却冷淡道:“废话少说,上车回府。” 楚召淮一愣。 推着姬恂轮椅的侍卫垂下眼,不敢多看。 楚召淮乖得很,不知所措说了声“是”,踩着马凳爬上马车。 马夫将轮椅抬上马车后,姬恂也没用人扶,持着鸠首杖缓慢上了车。 车帘放下,马车缓缓动起来。 直到离开皇宫,姬恂神色变得温和,正要开口解释,楚召淮却扑过来握住他的手腕,紧张道:“你呼吸不对劲 ?脉搏也变了,王爷……” 姬恂一把扣住他的手,目不转睛看着楚召淮脸上的担忧,不知怎么突然笑了出来。 ?想看一丛音的《病美人被迫替嫁后》吗?请记住的域名?来apapap看最新章节apapap完整章节』 他也不回答,只是问:“不问我为何对你这么凶?” 楚召淮摇头:“连我都看出来王爷在做戏,方才那个侍卫会信吗?” 姬恂:“……” 姬恂没忍住大笑出声。 楚召淮不明所以。 哪里好笑吗? 姬恂笑完,懒洋洋靠在车壁上,眸瞳好似餍足的兽逐渐涣散,语调倒是正常:“没什么大碍,只是辛苦神医,要重新为我医治了。” 楚召淮赶紧重新探脉,果不其然发现他竟然又服用了虎狼之药。 那药已停了近乎半月,姬恂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忍受那断药所带来的后症和痛苦,虽然平时没事人一样,可楚召淮却知道他只是在强装罢了。 好不容易要熬到下个月换药,他竟又喝了药? 楚召淮又气又急,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冲他骂道:“你疯了?!那药就这样好吃,好吃得你连命都不要了?回去我给你煮一缸,全都灌下去!” 姬恂服用的药和五石散没什么分别,脑海清明又混沌,身体冰冷却又炽热,矛盾得很,连神智也像是隔了一层雾气。 看楚召淮发怒姬恂竟然又笑了出来,手指在楚召淮脸颊的痣上一按,闷笑道:“王妃生起气来,更漂亮了。” 楚召淮:“……” 楚召淮眼睛都要瞪大了。 服用药的姬恂,竟是这副登徒子的模样吗? 难道还服用其他药了? 楚召淮赶紧就要给他重新探脉。 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阵马的嘶鸣,随后整个车厢传来剧烈颠簸和摇晃。 马夫的声音从外面急急传来:“马惊了——!” 楚召淮一愣。 马不知被什么惊住了,疯了似的慌张奔逃,在长街上横冲直撞,传来一阵阵惊叫声。 马车内颠簸剧烈,好像随时都能翻车。 楚召淮从未遇到这种事,心惊肉跳胡乱在空中一抓,一只冰凉的手猛地从旁侧探来,紧紧扣住他的手腕。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姬恂怀抱宽厚,严丝合缝抱着他,牢牢将人护在怀中。 马车几乎整个侧翻,哐地一声似乎和城墙蹭剐而过,被撞破开的木屑直直刺在姬恂肩膀。 血倏地涌了出来。 楚召淮吓得呼吸急促,隐隐嗅到血腥味:“王爷?” “没事。”姬恂语调仍是淡淡的,“只是惊了马,很快便停下来。” 果然如同姬恂所说,王府跟随的暗卫已迅速制住了受惊的马,那镶嵌金银玉石的马车被毁了一半,艰难停下。 周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妃受惊了。” 楚召淮惊魂未定,身躯都在微微发抖,强撑着去看姬恂身上的伤。 姬恂似乎不知疼是 什么,一块尖锐的木头擦过肩头,虽然并未刺透骨头,血却源源不断往外涌,瞧着极其骇人。 楚召淮茫然道:“王爷,血……” 姬恂并不在意,将手脚发软的楚召淮从已成废墟的马车上抱了下去。 瞧见王爷竟然受了伤,周患恨不得以死谢罪:“王爷恕罪!” 姬恂完全没管鲜血直流的肩膀,疼痛终于将他混沌的神智激得清醒几分,淡淡道:“马是如何惊的?” 周患单膝点地,道:“马脖子被人从暗处射来一支箭,长街百姓众多,一时并未寻到是从何处而来的。只有这支箭,似乎是府军前卫的。” 府军前卫? 那便是陆无疾麾下。 长街百姓已四散而逃,偌大街上空无一人。 暗卫飞快将新的马车牵来,姬恂将浑身止不住发抖的楚召淮放进马车,淡淡道:“护送王妃回府。” 众人称是。 楚召淮一把抓住他的手,这番惊吓让他心疾险些发作,手指都在抖:“王爷,你的伤……” “无碍。”姬恂伸出拇指随意将楚召淮脸上不知何时落下来的眼泪拂去,笑着道,“回去定定神,我很快回去。” 楚召淮看他这个神情总觉得他要做什么可怕的事:“你你要去哪里?” “只是查一查这支箭罢了。”姬恂又笑了,温声道,“乖,回去让赵伯给你炖点安神的药膳。” 说罢,放下帘子下了车。 楚召淮赶紧探头出去,还没等看清,马车已慢吞吞地动起来,只隐约瞧见方才还笑着的姬恂似乎满脸阴鸷戾气,面无表情从周患手中握住一把刀,转身拂袖而去。 楚召淮:“王爷!” 殷重山驾车驾得极慢,外面更有一群暗卫相护,听到楚召淮的声音,殷重山安慰道:“王妃莫要担忧,王爷只是寻陆统领查一查箭来自何处罢了。” 楚召淮呼吸急促,讷讷道:“真的只是查一查吗?” “自然了。”殷重山忙道,“王爷经历不少次暗杀,早已习惯了。但这回刺杀马受惊,明显是冲着您来的,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楚召淮迷茫:“冲我?” “嗯,您患有心疾之事还有谁知晓?” “楚府、白家都知道。”楚召淮捂着胸口,指尖还残留着姬恂的血,说话也呆呆的,“十几年前京城也有不少人知晓,只要查便能查到。” 殷重山:“那就难了。” 没一会,马车到了王府。 殷重山将车停在后院,抬手将手脚发软的楚召淮扶了下来。 赵伯已接到消息在不远处候着,见楚召淮脸色煞白,像是吓傻了,赶忙上前扶住他:“王妃?吓不着吓不着,先进屋歇一歇。” 楚召淮浑身虚乏无力,蔫蔫地被扶进暖阁,满脑子仍是姬恂身上那狰狞的血迹。 他还没给姬恂探脉,也没为他包扎伤口…… 赵伯将备好的安神药端来,哄 道:“王妃吓坏了吧,喝点药压压惊。” 楚召淮听话极了,捧着药喝了几口,小声道:“不要放太多甘草,会坏了药性。” 赵伯:“……” 赵伯哭笑不得:“好,下回不让他们放甘草了——王妃喝了药便去睡一会吧。” 楚召淮摇头:“我等王爷回来。” “王爷身强体健,断不会有事的。”赵伯看楚召淮嘴唇惨白毫无血色,轻声扶着他的肩膀将人往暖阁里推,“王妃睡一觉醒来,王爷就回来了。” 楚召淮本不想睡,可那安神药中添了不少助眠的药,喝了没一会脑袋便昏昏沉沉。 赵伯将他披风和外袍轻手轻脚脱去,扶着人躺在软枕上:“王妃睡吧。” 楚召淮眼皮在打架,神智越来越不清晰,含糊嘟囔了句。 赵伯凑上去听。 王妃迷迷瞪瞪地说:“这枕头咬人,给王妃换一个吧。” 赵伯:“……” 赵伯哭笑不得地为他盖上被子,注视着他终于不情不愿陷入深眠,这才轻手轻脚离开了。 刚出暖阁,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赵伯抬头一看,姬恂缓步而来,身上鲜血淋漓,面颊也沾着血滴,不知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那眉眼的戾气未散,笑着将刀随手一扔。 赵伯赶忙接过那满是血的刀,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可查出是谁指使?” 姬恂笑了起来,懒洋洋将额前长发拂到脑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轻飘飘道:“二月春猎,姬竤得死。” 赵伯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姬竤”是东宫太子。 这话意思信息量过大,赵伯胆战心惊道:“王妃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何至于要当街惊马?” “警告召淮莫要为我的毒费心。”姬恂嗤笑一声,只觉得太子的确是个蠢人。 还不如姬抄秋。 浑身是血,姬恂一边让人准备沐浴一边道:“王妃呢?” “王妃受了惊,已服用安神药睡熟了。” 姬恂“嗯”了声,前去沐浴。 赵伯总感觉姬恂的状态似乎不太对,注视着他快步离开,疑惑看着周患:“王爷这是怎么了?” 周患满脸迷茫:“好像是服用了圣上给的望仙楼大药。” 赵伯蹙眉:“那药有何效用?” “固本培元?好像还掺了药人的血,可神了。反正据说圣上服用后,生龙活虎,一大把年纪还去后宫转悠。” 赵伯一愣。 听闻坊间一些野狐禅炼制丹药时会掺烈性春药,以此快速起效,营造一种神丹当即起死回生的妙用。 望仙楼的大药是给圣上进献的,总不至于混入这种脏东西吧。 寝房的屏风后,浴桶中满是冰水,彻骨的寒冷。 ……却浇不熄姬恂体内几乎沸腾的火。 姬恂肩上的伤痕还在流着血,他仰着头抵在浴桶边缘微微垂着头喘息,疼 痛好似越发变弱,惟独滚热的暖流从四肢百骸遍布全身。 耳畔嗡鸣阵阵,时不时是战场的雷声,时不时又是暧昧的呻吟,引人遐想。 姬恂闭着眼呼吸急促,静静等待冷水将□□浇熄。 忽然,“王爷。” 姬恂倏地睁开眼,那一刹那眸瞳几乎是涣散的。 缓慢聚焦后,楚召淮一身单薄衣袍,赤裸的双手搭在浴桶边,冲他笑得开怀,嘴唇殷红,好似涂了胭脂。 他柔声笑着,唤他:“王爷。” 姬恂瞳孔倏地颤了颤。 楚召淮身穿着宽大过分的丝绸玄衣,越发衬出修长纤细的身量,他直勾勾盯着他,一边走手指一边轻柔地将衣带一根根解下。 姬恂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被□□焚烧的脑海只浮现一个念头。 穿这么少,他会不会冻生病? 下一瞬,丝绸玄衣落地,一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楚召淮墨发披散,□□站在他面前,笑得好似精魅般蛊惑。 “王爷,我好看吗?” 姬恂眼眸一动,忽地垂下眼。 水面倒影被水底一圈圈砸碎,荡起破碎凌乱的涟漪。 姬恂面无表情。 只是幻象罢了。 轻缓脚步声响起,楚召淮赤着脚走到他身后,温暖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肩膀,心疼地道:“王爷为了救我竟伤成这样?再怎么说我也该以身报答才对,再说你我成亲这么久,还并未圆房,王爷难道不想吗?” 姬恂蹙眉,冷冷道:“滚开。” 楚召淮在他耳畔轻笑,温热的唇亲着他的耳垂,低低笑起来:“王爷既然想要我、想吻我,为何要忍耐得如此辛苦?” 姬恂不为所动。 “来吧,我在暖阁榻上等你。”楚召淮亲吻他的唇,柔声蛊惑,“你服了药神智失控,我又如此怯懦胆小,被囚禁的鸟雀就算痛苦也只得依附你才能活下去,所以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得不原谅你,对吗?” 姬恂额间汗水缓慢滑落,滴在破碎涟漪的水面。 “住口。” 门口传来赵伯的声音:“王爷有何吩咐?” 姬恂头痛欲裂,□□积攒体内,好似下一瞬就要压抑不住彻底爆发。 楚召淮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屏风后惟有他一人的身影。 许久,姬恂终于浑身湿淋淋从浴桶中迈出,将搭在屏风上的素袍裹在身上,眸瞳冰冷地朝着暖阁走去。 令人烦躁的热意扑面而来,让那股燥意变得像是匕首凌迟一般,痛入骨髓。 姬恂一步步走到榻边,映着窗外光芒望向床榻。 楚召淮穿着雪白亵衣温顺地躺在榻上,并无方才幻象中勾引色诱的媚态。 他只是他。 姬恂眼瞳晦暗,宛如酝酿滔天的欲望,他单膝点地半跪在床榻边,目不转睛盯着陷入深眠的楚召淮。 许久,他将大掌朝榻上 的人探去。 只要轻轻一碰,只要将他拥有…… 心中那股欲壑难填的掌控欲就能彻底得到满足。 “他”说得对,楚召淮在京城无依无靠,若想活命只能依附于他,所以就算对他做再过分的事,也不会真的将他惹怒。 因为他不敢。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忍呢? 姬恂露出个笑来,大掌缓缓摩挲楚召淮的侧脸,手指捏着下颌蹭了蹭,终于俯下身亲吻苍白的唇。 如他无数次臆想的那般,楚召淮薄唇温软微凉,好似云般贴着他,没有半分锋芒。 姬恂瞳孔几欲猩红,舌尖探进强行撬开紧闭的唇,淡淡的药香弥漫唇齿间。 楚召淮呼吸虚弱,乍一被堵住唇鼻息也急促起来,似乎察觉那几乎将他吞入腹中的吻,他浑浑噩噩抬起发软的手撑住压在身上的躯壳。 挣扎间,墨发凌乱披散满床,垂在一侧的手艰难将丝绸锦被抓住一道道褶皱。 交缠的舌尖发着抖,楚召淮好似喘息不上来,艰难发出一声呜咽。 “唔……什、什么?” 姬恂从不知浅尝辄止是什么。 能将心爱之物完整占有,让他的掌控欲前所未有达到了巅峰,恨不得将人揉碎了融在骨血中。 这样楚召淮再也不能想着离开他。 伸手制住楚召淮的所有挣扎,姬恂几乎加深这个吻。 楚召淮呼吸不上来,眼尾被逼出泪水簌簌滑落。 白日他受了惊,心神俱疲,再者安神药的药效似乎过强,明明都要窒息了却无论如何挣动都不能摆脱。 只有被按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因太过用力指腹和指甲泛起病态的苍白。 姬恂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本就是独属于他的掌中之雀。 “本就”“独属”这两个词似乎给了姬恂无穷的底气,他的手一点点往下滑,被欲望支配的大脑好像即刻折服,彻底沉浮沦陷。 将他彻底占有,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就算他哭着求饶也无动于衷。 药物烧起的欲火冲向脑海,好似要全然将他掌控,成为随心所欲的野兽。 突然,楚召淮微微偏头,喘息着蹦出一句梦呓:“王爷……” 一声轻声呢喃,好像比幻境中媚态横生的无数句劝说还要有杀伤力,姬恂浑身一僵,怔然注视那只即将解开楚召淮衣襟的手。 楚召淮因险些窒息而泛起的泪顺着眼尾滑落枕上,他身体不住发着抖,并非求饶,反而像是在冲他求救。 “王爷……” 一阵死寂传来。 姬恂瞳孔微颤,愣怔许久,突然干脆利落拔下松松挽起长发的发簪。 修剪整齐的墨发披散而下,带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发簪狠狠穿透姬恂的右手掌心,血瞬间溢满指缝,顺着指尖缓缓往下滴,钻心的疼痛彻底将姬恂的神智从欲望中唤醒。 姬恂神色阴沉地起身,眼神看也没看榻上的人,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像是在躲避能将他吞噬的野兽,落荒而逃。 楚召淮衣衫乌发松散,孤身躺在凌乱的床榻间,再次陷入深眠。 惨白的唇因方才残忍的磨弄已泛着殷红,唇珠似乎被咬破,缓缓沁出一滴血。! 一丛音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