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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1 / 1)




113
梁轶之被捕的这天晚上,梁家别墅内灯火通明。
梁文拓见儿子一直没回来,心里七上八下,他平常喜欢喝茶,今晚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
眼看着时间过了九点,他拧眉问一旁的管家:“阿昌,我让你派人出去找轶之,怎么还没把人找回来?”
何昌啸毕恭毕敬道:“少爷说处理完那几个警察就回来。”
“我们的人跟过去几个?”梁文拓提起茶壶倒了杯水。
“少爷不准我们跟着,只绑了两个警察在船上。”
“船上?”梁文拓皱起眉头。
何昌啸补充道:“在南郊湖那边的船上,看样子,他是要替小姐报仇。”
“这孩子一根筋,容易冲动,”梁文拓有些心神不宁,“你再派多些人去看看,别出什么乱子。”
“是。”何昌啸应完出去叫人。
再回来,梁文拓问:“方家那边的生意怎么说?”
“钱已经打了一小部分过来,在催我们供货,今天方简诚还打电话过来问过小姐。”
“你怎么说的?”梁文拓端起茶盏又放下。
“我说小姐去英国留学了,不在国内。”
梁文拓有些不悦:“方家打了多少钱过来?”
“只打了约定数额的10。”何昌啸答。
梁文拓冷哼一声道:“看样子,这个方家对我们不太信任。”
何昌啸咬牙切齿道:“方家现在得意洋洋,等以后自然有离不开我们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派出去找梁轶之的人急急忙忙跑回来——
那人进门便喊:“不好了,不好了。”
何昌啸把他骂了一顿:“乱喊什么?”
“少爷在南郊湖的船爆炸了。”
梁文拓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的拐杖在大理石地板上连敲数下,走过来,阴沉问:“你说什么?”
梁文拓气势压人,那人吓得直打哆嗦,忙不迭道:“爆炸发生后,南郊湖去了很多警察,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少爷现在生死未卜……”
梁文拓转身问何昌啸:“轶之怎么会有炸弹,你给他准备的?”
何昌啸忙说:“少爷说要炸那帮警察,没说自己要待在船上,我要是知道他会那样……”
梁文拓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何昌啸脸上狠狠砸去:“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没有谱,轶之是我唯一的孩子。”
何昌啸低头认错:“我这就让人出去找。”

梁轶之在法医室里待了半个小时。
他帮梁佑宁把头发上的冰块整理干净,又用手指作梳子帮她把长发梳整齐。
“佑宁,你等我,我会带你回家,也会去那边陪你。”说完,梁轶之示意法医将女孩重新装进袋中。
到法医室外面,他和凌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霜闻言,撑着周浔安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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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秦萧的缘故,凌霜并不同情梁轶之。
“你让人准备下,我带你们去抓他们。”梁轶之说。
“我凭什么信你?”凌霜眯起眼睛。
梁轶之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说:“就凭他们杀害了我妹妹,我亲自要报仇。”
一个人眼里的爱,或许可以演出来,但是恨根本藏不住。
梁佑宁的死刺激到了梁轶之,这是毋庸置疑的。
凌霜和周浔安对视一眼,出门去联系武特警。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梁家别墅附近汇合。荷枪实弹的特警,将别墅围得密不透风。
梁轶之提出要自己进去做诱饵。
赵小光认为这不可取,没准梁轶之进去只是为了通风报信,这太冒险了。
周浔安却说:“不会。”
凌霜的观点与周浔安一致。
梁轶之晃了晃手上的镣铐问:“警官,这个能给解开吗?”
赵小光惊愕道:“这个解开,不就等于放了你?”
“你们有这么多警察,我已经插翅难逃,可以随时射杀我。”
凌霜朝随行的警员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去帮忙用钥匙打开了镣铐。
梁轶之下车后,整理衣服往别墅走。
赵小光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梁轶之的后背,嘴里念叨:“这孙子要敢耍花招,我绝对会立刻蹦了他。”

两分钟后,梁轶之用力敲开了别墅大门。
有光漏出来,凌霜举着望远镜,看到一个中年男人。
梁轶之和那男人简短地讲了几句话,就被他迎了进去。
梁文拓见儿子回来,心里的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他起身拍了拍梁轶之的胳膊说:“轶之你可算回来了。”
梁轶之点点头。
“事情都处理好了?”梁文拓笑着问。
“嗯,处理得差不多了。”梁轶之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杯盏,愈发心痛难忍。
这些茶具都是梁佑宁送给梁文拓的礼物。
可是,这位父亲在杀害女儿以后,不仅没有一丝一毫难过,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何昌啸看到梁轶之回来非常惊讶,他不明白梁轶之是怎样逃离爆炸船只,又是怎样不被警察发现的。
何昌啸透过敞开的大门,警惕往外看,正要叫人——
梁轶之忽然抬头看向何昌啸,说:“何叔,你过来一趟。”
何昌啸只好收回视线,抿唇走进来。
“给我看看你的枪。”梁轶之说着话,朝何昌啸摊开掌心。
何昌啸有点不知所措:“您……您怎么突然要看枪?”
梁轶之交叠长腿,冷淡道:“我那个枪用得不顺手,看看你的。”
何昌啸只好
乖乖将枪递过去。
梁轶之握着那把枪,在手里灵活一转,很快看清楚了上面的型号——勃朗宁1935。
和杀害梁佑宁的枪支型号完全一致。
他眸色转暗,敞开腿,慢悠悠掀唇道:“何叔,您换枪了啊?这是我爸之前的枪。”
何昌啸心头一紧,忙回答说:“先生很少用枪,这把枪一直在我身上。”
“哦?是吗?”梁轶之冷笑着,将那把手枪咔哒一声上膛,眯着眼,朝何昌啸举起来。
何昌啸吓得一身冷汗,颤抖着声说:“少爷,您……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梁轶之声音冷漠:“想试试这把枪到底好不好用。”
梁文拓也觉得儿子的行为不妥,示意他把枪放下。
梁轶之却拎着枪站起来,冷嗤一声问何昌啸:“梁佑宁是怎么死的?”
“小姐是……是被警察杀害的。”何昌啸说。
梁轶之用枪口抵住何昌啸的眉心,怒斥一声:“你在撒谎,梁佑宁死于勃朗宁1935,只有你有这把枪,不是你还能是谁?”
梁文拓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阿昌,竟然是你杀了佑宁?”
“我……”何昌啸捧着梁轶之的手腕,双腿抖成了筛子,“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迫不得已才……”
梁轶之没有给何昌啸继续狡辩的机会,扣动扳机——
何昌啸仰面倒地,血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梁文拓抿了一口茶,抬头看向正在发疯的儿子,说:“轶之,你今晚太过冲动,把枪放下。”
梁轶之没有照做。
他调转方向,将枪口对准了梁文拓。
保镖们见状,纷纷举枪朝向梁轶之。
梁文拓淡定放下茶盏,示意保镖退下,再起身扶着桌子,挪到梁轶之身边,像一位慈祥的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你想杀死你自己的父亲吗?”
梁轶之对自己父亲还存了一点希望,高声质问道:“没有你的默许,何昌啸怎么敢杀害佑宁?”
梁文拓叹气:“孩子,你心太软,佑宁迟早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完全可以把她嫁出去,方家、陈家、张家都行,你为什么要杀她?”
梁文拓反问:“你舍得?你敢说你是把她当妹妹疼爱,还是情人疼爱?”
梁轶之哽住声,握着枪的手在发抖。梁佑宁是梁文拓让人杀的,但是错却在他。
梁文拓继续诱哄:“佑宁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别因为这点事过不去。”
“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她叫了你这么多年爸爸。”梁轶之替梁佑宁不值。
“当然有感情,但是感情没有你的命重要,我默许老何杀掉佑宁也是想你死心,你难道不记得那头因为你死掉的小象了吗?”
梁轶之当然记得。
那是他父亲给他人生上的第一课:残忍、虐夺、血腥。
“好孩子,把枪放下,我们爷俩好好谈谈。”梁文拓继续安抚。
梁轶之问:“为什么我要学习残忍和杀戮。”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必须和我一样残忍,不然就会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可你以前……分明对佑宁很好……”
梁文拓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孩子,失去佑宁,我和你一样难过,这些天我也很后悔,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该理解做父亲的有多痛苦,你如果不理解,也可以立刻杀了我……”
梁轶之有片刻的犹豫。
梁文拓趁机将他手里的枪拿下来。
这时,特警们齐刷刷冲进别墅,将里面的人团团围住。
梁文拓不解地看向梁轶之:“你带警察来这里?”
“是。”梁轶之答,“我要给佑宁报仇。”
梁文拓扇了他一巴掌,咒骂:“混账东西,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背叛你的父亲!你疯了……”
梁轶之高声打断道:“梁佑宁在我这里,从来不是外人,她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亲人,比你亲。”
两人吵架时,满屋的人都被特警控制。
梁文拓见大势已去,用枪抵住梁轶之的脑袋冲外面喊:“敢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所有人愣住。
赵小光皱眉道:“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在用你的亲儿子威胁警察?”
“梁轶之根本不是我的亲儿子,他只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小杂种,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梁轶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文拓继续高喊:“退到外面去,不然我立刻杀掉梁轶之。”
子弹已经上膛,只需轻轻一扣就能射穿梁轶之的脑瓜。
他的父亲早就没有人性了。
凌霜示意众人退到门外。
屋内只剩下梁文拓和梁轶之父子二人。
梁文拓将手枪从梁轶之脑门上挪开,猛地将他推出去,小声说:“快走。”
梁轶之回头,见梁文拓用枪抵住下巴,摁下扳机,子弹穿过头顶,血液迸溅。
梁轶之耳朵里短暂地失聪着,他木然地呆在原地。
特警涌进来,撞击着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父亲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里。
刚刚那句话,是梁文拓故意说给警察听的,他想撇清关系,救下唯一的儿子。
梁轶之手上被人重新套上手铐,他眼睛里渐渐涌起泪水。
梁文拓用死亡告诉梁轶之,他们的命运永远分割不开。
他该恨这样的父亲,恨他凶恶,恨他残忍,恨他纵容别人杀害梁佑宁,可是他没有资格。
他们身体里流淌着一样肮脏的血,他梁轶之也是恶魔,他背叛了父亲,引发了他的死亡。
他脑海里一会儿划过梁佑宁那张干净洁白的脸颊,一会儿又划过梁文拓喷涌的鲜血。
去警队的路上,他一直在车上
哭嚎,没人能懂他的意思。
梁轶之精神崩溃,无法进行后续审讯,他被暂时收监。
一连多日都是这样,他疯疯癫癫,哭哭笑笑,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梁家抓捕回来的那些人,知道一些信息,但都不是核心信息,审讯不得已暂时告一段落。
秦萧的遗体被家人带回去火化。
凌霜没去秦家,而是不吃不喝不眠把自己关在秦萧的办公室里整整三天。
周浔安劝不动就只能陪着她一起。
第四天早上,周浔安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凌霜,秦萧已经没法再哄你了,你别让他担心。”
凌霜听到这句,闷了几天的痛苦,顿时化作嚎啕大哭。
周浔安抱着她安慰:“我哄你好不好?”
凌霜哭累了,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也只睡了十分钟又醒过来,神神叨叨地开始打扫办公室。
“我师兄他最爱干净……”
周浔安不打断,和她一起整理。
人在极度痛苦时总需要一些事排解。
打扫到窗台时,凌霜忽然停了下来,她想起欠秦萧的多肉还没有买。
当初那批多肉是她心血来潮买的——
凌霜没和秦萧商量,把大大小小的多肉放在这里,“师兄,天天压榨你,贿赂下你。”
秦萧看着那些小花盆笑:“事先说好,养死我可不负责。”
凌霜趴在窗楞上笑:“那可不行,养死了你得赔的。”
回忆如同雾气飘散,凌霜扭头和周浔安说:“我要去买绿植,这里太死气沉沉了。”
周浔安点头说:“我陪你一起,先去吃点饭。”
四天没吃东西,凌霜还是没胃口,周浔安买了她喜欢的椰奶哄着她喝了一点。
到了花鸟市场,她哪样贵买哪样,周浔安一路跟在后面付钱。
花店老板开着面包车来送货,一盆一盆把那间灰白色的办公室填满。
凌霜颓唐地在椅子坐下,任由眼泪淌落:“周浔安,我那天明明已经选择了他,明明……”
周浔安:“我知道,他也知道。”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她哭到失声。
他将她摁进怀里,轻轻安抚:“别哭了,他也会舍不得。”

一个月后,南城漫长的冬天还没结束。
南城看守所每天下午四点准时给犯人们放风。
说是放风,也就是拉到可以看到天空的地方转悠一个小时。
为确保安全,放风都是分批次进行的。
今天放风结束时,明叔远远看到了梁轶之。
他忽然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梁轶之被抓,那梁家人呢?梁家背后的组织呢?还有梁佑宁呢?
他跑过去问狱警:“梁轶之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狱警答。
“这里有一个叫梁佑宁的犯人吗?”
狱警想了想说:“没有。”
明叔忽然说:“我要见凌霜,我要提供线索。”
几分钟后,凌霜接到看守所打来的电话:“凌队,你们抓的那个明叔说要找你。”

凌霜和周浔安立刻出发赶往看守所。
狱警见到凌霜,迎上来打招呼:“凌队。”
那警员领着凌霜上二楼,穿过一段钢丝网包围的长廊。
透过脚下镂空的钢丝网,凌霜看到底下站着一个男人,瘦高的个头,形销骨立,面容晦暗。
凌霜顿步问:“这是……梁轶之?”
那警员低头一看说:“嗯,是他,放风时间。
“他变化挺大。”凌霜说。
那狱警笑起来:“来我们这里的变化都大,改过自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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