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听到这里,顿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了。 如果婆子真去预支了银子,那娘子闻起来岂不就知道了今日这事,可偏生那婆子还接着说道: “若是姑娘实在是急,我也可以先帮姑娘洗了,不过我们做下人每日劳作手糙得很,加上为奴为婢的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它弄坏咯。” 石榴的脸色越发难看,这婆子的话哪句是真心的,分明是在骂她每日不做活,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从小到大石榴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顿时哭着跑出去了。 其他人在见到石榴跑出去后,都一脸担忧地问丁婆子: “听说是玲珑院里出来的,她该不会回去告状了吧?” 丁婆子撇了撇嘴,嗤道: “去呗!这事往哪说咱们都在理,你们看她每日涂脂抹粉的样子,哪里像是来伺候娘子的,那是恨不得把自己当娘子呢!” 众人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这石榴来了之后,娘子在那两天还做做绣活什么的。 可自从娘子罚跪祠堂,她就每日梳妆打扮,娘子屋里的绣活也不做了,整日的往外跑。 特别是今日沐修,一大早就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堆鲜花泡澡净身,打扮得也比往日招眼不少。 如今再看刚才那对少爷的样子,谁还不知道是存着个什么心思。 却说沈轻舟从玲珑院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祠堂,当看到那跪在蒲团上单薄纤细的身影时,他突然起了几分退缩的心思。 要不,下次再同闻溪说…… 可就在他要退出去的功夫,看守祠堂的小厮突然开口说道: “娘子,少爷来了!” 沈轻舟一时间有几分恼怒,觉得这小厮未免也太没有眼色了。 殊不知这小厮正是因为太有眼色了,才会开口说话的。 刚外面来了松鹤院的人,娘子便只能一直跪着,如今少爷来了,正好有个理由能让娘子休息休息。 可偏偏少爷还没进到里面,竟然又想转身走了,这如何能行! 于是收了好处的小厮情急之下就先报了信,怎么也得把少爷留住了。 不过好在正如小厮所料,经过他这么一喊,沈轻舟确实停下了脚步。 “你回来了?”许闻溪起身看向沈轻舟。 “嗯。”沈轻舟应了一声,路上想得再好,如今却心虚得不敢向许闻溪看。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因为在意过,所以许闻溪对于沈轻舟一心虚就捏衣服的动作简直再清楚不过。 “没!没有!”刚说完,沈轻舟就懊恼地闭了闭眼睛,自己回答得那么快似乎显得更有问题了。 见此许闻溪心中越发确定,她的目光轻轻扫过沈轻舟,不知能否从他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当看到腰间那只绾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时,许闻溪微微挑眉,心底划过一丝了然。 她想她或许知道是为什么了。许闻溪轻笑着说道: “你还说你不心虚,手都快把衣服抠烂了。” “啊?啊…” 沈轻舟尴尬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看到许闻溪脸上的笑容,他似乎又没有那么紧张了。 终于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溪,那个……那个……你觉得绾绾怎么样?” “绾绾?”许闻溪轻声吐出这两个字,果真是不一样了,之前都是叫绾颜表妹的,如今都叫上“绾绾”了。 “对。”沈轻舟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现自己哪说的不对。 “很好啊!”许闻溪点了点头。 沈轻舟面上一喜,立即接着问道: “你们二人同做姐妹如何?” 许闻溪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轻舟,沈轻舟在这样的目光下,略带一丝难堪地撇开了目光。 许闻溪深吸一口气,浅笑着问道: “那你打算谁做姐姐?谁做妹妹?” 时赫辰转过头看向许闻溪说道: “绾颜的年纪比你大……” 许闻溪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女子在后院中可不是以年龄分大小的。 沈轻舟低下头不敢看许闻溪的眼睛,囔囔道: “绾颜的家姐是知县大人的妾室。” “如今知县大人将要休妻,她家姐很有扶正的可能。”许闻溪为沈轻舟补全了后面的话。 “……”沈轻舟没有说话,权当默认。 许闻溪冷笑一声,说道: “呵!沈轻舟,你扪心自问究竟是因为她家姐,还是因为别的?” 那县太爷的妾室却是洛家娘子没错,可却是洛家妾室所生,寄养在洛绾颜母亲名下。 当初也是洛绾颜母亲使了手段才十四岁就送去了知县府做妾,要知道那冯蒲知都可以做她爹了。 得亏那姑娘命大,不但活了下来,还一步步升为了贵妾。 如今和娘家也算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而洛家对她的态度也有了转变,现今也是捧着的。 沈家也是一口一个“家姐”的叫着,也算是还有几分羞耻心在着,没有彻底没脸没皮的叫声“大表姐”。 对于许闻溪的询问,被戳破脸皮的沈轻舟一时间也有些恼羞成怒了。 只见他一侧身,挡住了腰间了腰间的绾色鸳鸯戏水荷包,大声说道: “不管别人如何,你不过是我们买来沈家的冲喜丫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让你做妾已经算是抬举你了!” 许闻溪的双眼瞬间绪满了泪水,她在沈府隐忍又要强了那么久,事到如今全然不过一场笑话。 许闻溪红着眼看向沈轻舟,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轻舟,我,不,做,妾。” 沈轻舟看着眼前泪水盈满眼眶的闻溪,不觉后退了一步,却鼓起勇气说道: “你早已上了我家族谱,生是我的死亦是我的鬼。” 两人虽然没有到官府登记过户,可在世人眼中许娘子确实早已是沈家的人,更何况还有那白纸黑字的卖身契在。 “你休了我!沈轻舟,你休了我!”许闻溪终于哭出了声。 “不,你别逼我,我不会休你的……”沈轻舟踉跄着后退,差点被祠堂的门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