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发现金夕去意已决,不再理会塞妠,径直顺着金夕的手臂扑入金夕怀中,拼命地摇着头,展示着无尽的心结。
金夕不再说话,顺势落手轻抚她的脸颊,知道怀中女子势必是天朝的脊梁,她若不倒,天朝便招摇。
手背上,上官婉儿的眼泪滴落,感觉好烫好烫。
离开白马寺,上官婉儿不知为什么,脚下无能做主地赶往庐陵王府内。
刚刚见到李显,却似想起金夕的嘱咐,再也不顾皇子与舍人的身份,不顾两人知己之交,抱住李显失声痛哭,完全失去宫中舍人的身份。
“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显俊眉紧锁,紧忙发问,他当然知晓薛怀义在宫中自尽,陛下无奈遵从其意愿下诏赐死。
“文公子,走了……”上官婉儿极尽委屈。
李显面露难堪,深切劝慰:
“是啊,天朝的确愧对于他;我也是无地自容,其实早就知道了,当初被贬庐陵王,多亏公子左右逢源加以帮衬,否则早已身败名裂了,可是,面对一桩桩恶事,我却无能为力,真是无用啊!”
上官婉儿在李显的怀里摇头,“婉儿更是难辞其咎。”
李显轻轻揽住上官婉儿,低声问道:“公子临别,可有对我的吩咐?”
上官婉儿继续摇头,“他只是说到,要我好生服侍陛下,好生对待,对待……”她没有再说下去。
李显焉能不知,顺势抱紧上官婉儿,这是天下第一才女,早早的红颜知己。
上官婉儿被弄得轻嘤一声,随着狠狠搂紧李显,倒在他的臂膀下。
当夜,上官婉儿没有离开庐陵王府。
次日辰时,神都洛阳西城门外,凉风习习,显得很是冷清。
卫兵牵来两匹官马,恭敬地递送到金夕和塞妠的手中,随后赶紧退身下去,李多祚急匆匆赶来,像是专程为金夕送行,整身铠甲,佩剑腰间,仿佛要准备征战出兵,不过目光却闪避着金夕,浓声言道:
“公主,文公子,多祚特来辞行!”
塞妠微微施礼。
金夕不善于客套,口出两字:“多谢!”
李多祚见金夕要上马,一把扯过缰绳,仿佛不吐不快的样子快速言道:
“公子,多祚平生只为皇宫安宁,自以为万夫莫开,没想到屡屡得到公子帮助,公子的师姐为护陛下,惨死嘉豫殿,若无公子,多祚的脑袋早已埋入地下!而多祚无能,又使公子的徒弟,多祚的至交薛将军自尽于佛堂,甚是违抗了陛下的圣诏,我当是罪该万死,无颜面对公子,权当是赔罪恩谢,请受多祚一拜!”
说着,他厚壮的身子向金夕拜去。
金夕面对这位东北壮汉毫不客气,也是从他的手中一把抢过缰绳,严正凛道:“日后要好生护着陛下,护着皇宫,告辞!”
“公子,以后若有吩咐,尽管道来……”李多祚高声。
金夕扬言:“吩咐你的手下,莫要再为难我就是!”他暗指在皇宫外吐血之时,禁卫却赶来拿问。
李多祚看着远去的金夕,依旧震声答道:“公子放心,多祚这就吩咐下去!”
不久,神都西门驰出两匹快马,红驹上是英姿勃发的金夕,白骑上是玲珑含羞的安香公主。
两人一路向西。
末春的风很冷,西部仍然是黄沙漫天。
长道中侧风赶来两匹骏马,他们虽然少有言谈,不过后面的女子总是凝望着前面男子的背影,不安中充满向往。
黑衣红马,蓝缎白驹,似是一对长途跋涉的情侣。
在萧瑟的天地之间勾勒出赫赫生机,仿佛有春芽在瞧瞧滋生。
“还有多远?”金夕不耐烦地问道。
塞妠却是始终意犹未尽的样子,高呼一声:“前行百里,便是安西四镇。”
金夕驻马。
“吁……”塞妠猛抬缰绳,将身下骏马停留在金夕身旁。
金夕下马。
“嗯?”
塞妠玉手捂唇,防止肆虐的风沙吹入口中,不禁发出惊异声音,也是侧身跃于马下,万分费解的询问金夕。
只要驱马再行半个时辰,两人便可以抵达龟兹族域,只要到那里,她定会大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金夕,着族部歌女篝火而舞,品西域特有美酒,甚至与他共舞一曲,倾诉心中无尽的情丝。
“只能就此别过了!”
金夕高声言道,以压过呼啸而过的寒风。他转过身,背对着风向,以此阻住吹来的厉风,算作最有一次呵护西域安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