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可怜兮兮盯着对方,知道这不只是一条罪状的事情,动辄就是匡正朝纲,关乎着接下来的举动能不能进行下去,抑或是对方大举反扑,引来朝中动荡,甚至是许多人家破人亡,又突然变成冷厉阴狠,压低嗓子对主事说道:
“不,我不杀你,而是要你自杀!”
老主事刚要破口大骂,忽然发现金夕比刀子还狠的目光直射过来,而且嘴巴张得大大,却是喉咙蹦不出一个字,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
不是东西,而是行气!
金夕继续说道:
“你以为陛下不想杀你吗?不想的话绝不会把你投入大牢;你不死,我崔家百余口人就得死,你以为父亲和我能放过你吗?还有,你的各路罪状已经公诸天下,其罪死上十次也不足惜,你以为天下百姓会放过你吗?不过我向你保证,绝不伤你府内一人。”
老主事依旧瞪着眼睛,嘴巴不断蠕动,可是在行气的控制下无发说话。
金夕抬手。
簌!
一道行气上升,牢房悬梁上立即裂出一道纹痕,随即冷眼道:
“我能随时出入这里,可你却走不出去;若是要我亲自动手,定会受到你府中之人的憎恨,我当然不会给他们留下复仇的机会,那样的话,恐怕府中之人会遭到非难;还有,我要告诉你,事关皇后的日月空三字确有其事,此三字关系着大唐天下,无人能阻!”
说罢扬长而去。
他已经别无他法。
刑部主事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盯着上方被震裂的顶梁,那是在告诉他,若是这个崔神庆想要杀他,太过简单了。
也是在告诉他,绝不会允许他活着走出大牢。
尤其是方才连说话都被压制住,而且临走还说出日月空的秘密,这说明崔神庆不但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且与皇后武媚捆绑在一起。
主事若是无恙,崔府和皇后就会受到冲击。
诡异无比的崔神庆绝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彻头彻尾的威胁!
绝无退路的威胁!
很快,牢门前的两个狱兵远离。
附近的几盏灯烛也被熄灭。
次日,皇宫大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刑部主事畏罪而悬梁自尽!
长孙无忌听到这个消失,顿时魂飞天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当天有十数位老臣没有上朝。
金夕趁热打铁,竟然公开搜集诸多旧臣的罪证,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而就在此时,李治突然宣布身体有恙,暂停开朝,紫宸殿也不再接待众臣,在皇后殿好生修养起来。
朝廷大乱。
崔义玄咬紧牙关,挺住无数非议,开始了朝中清剿。
不过,金夕没有再以这种手段杀人。
很多老臣辞去朝中职务告老还乡,也有的请旨调出朝廷,在各州县谋个一官半职颐养天年。
凡是此类,崔义玄概不追究,草草了事。
三个月后,眼见身旁的人一个个离去,顿感孤独的长孙无忌突然素衣加身,以戚亲身份抵达皇后殿外,跪地不起,坚称要面见李治一面。
他也年逾六十,又是李治的元舅,皇后殿无法推辞。
“让他进来吧。”武媚道。
紫燕将长孙无忌引进殿内。
武媚平静地盯着他,既不准他参拜,也未赐坐,一字一句说道:“长孙太尉,陛下现在有些不适,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罢,我定会如实禀告。”
长孙忽道:“皇后,臣并非来探望陛下,而是专程来参见皇后。”
武媚稍稍一怔。
长孙继续说道:“臣知道皇后聪慧过人,无忌心中有一事不解,想听听皇后的意思。”
武媚抬手召来紫燕为长孙无忌赐坐,自己也坐下来,轻声说道:
“天下绝无长孙太尉不明的事情,也许是心中已有定夺,只不过拿来探问一下是否与我的看法相同,说吧。”
这一次,长孙无忌暗愣。
他稍稍低下凝视武媚的目光,清晰说道:“臣年事已老,想请陛下念在终生为朝的份儿上,准许我退朝而居,不知此事当不当提及?”
武媚稍稍思忖,而后正色答道:
“可提,但陛下一定不准。”
她说不准,李治当然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