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来用力地抱紧我，我没有动，傻站着，愣愣地看着她。 我说，拉来，你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这个玩笑太低级了，一点都不好笑呢。 拉来泪流满面，眼神哀伤，语气却异常坚定地告诉我，“小白，我没有开玩笑。小雯她死了，大出血，送医院的当天就抢救无效死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 小雯还说让我拜她为师，教我厨艺呢，她跟我说好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这么死了。 我挣脱开拉来，转身开门。 右手放在门把抖了不停，我用左手用力地抓住右手，把门打开。 “小白，你干什么？” 拉来拉着我问，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拉来，我想见见小雯，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见拉来表情纠结，好像有些犹豫不决，我说，拉来，带我去见她一面，朋友一场，我想跟她告个别。 拉来见我表情还算镇定，纠结了会儿，点头说，好吧。 我还是不信的，我猜医生说的应该是小雯肚子里的孩子死了，拉来听错了。 当我走进平冷的太平间，医护人员拉出一个像巨大的抽屉的东西，指着里面的人问我们要不要打开看的时候，我脑子里紧绷的弦嗒地一声，断了。 我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接着一声，尖叫声好像穿透了整个医院。 拉来抱着我的腰，想拉我走，我摇头，甩开她，拉着铁柜门不放。 我嘴里念叨着，小雯，你怎么可以死。我们说好的，等你孩子生下来，认我做干妈呢。等以后有钱了，我们两个带着孩子一起去环游世界，我们约定好的，你都忘了么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我把头一下一下地在铁柜上撞击，想不明白，小雯才刚开始投入新的生活，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被我给害死了呢。 拉来跟医院的人一起拉我，都被我给甩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的痛往身上转移了。 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搂住了我，我的头没有撞在坚硬的铁板上，倒好像撞在了肉垫上。 我扭头，看到抱我的人是陆逸尘，我说，陆逸尘，求求你告诉我，小雯没有死对不对，你们都在骗我。 “走吧，我们先回病房再说，好不好。” 他用温润的目光看着我，语气很温柔。 可看到他，我就想起陈薇这罪魁祸首，我心里一阵气闷。 我伸手推他，嘴里嚷着，“你走，你给我走开。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不是因为你，陈薇怎么会想方设法算计我。就是为了让我离开你，陈薇才会伤害小雯。陆逸尘，是不是我离你远远的，小雯就不会死了” 陆逸尘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暗，我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可是，他生不生气，我已经没多余的心思考虑了。 小雯的死对我的打击太大。 她还那么年轻，原本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可是她有眼无珠，居然交了我这么一个会祸害她的朋友。 我是个孤儿，被老夏捡回来，他又是个老光棍，身边没什么亲戚朋友。 受成长环境的影响，我的性格看起来外向，其实骨子里是有些孤僻的。 跟不熟的人，我可聊天聊很久，可成为真正的朋友却很难。 小雯是我踏入社会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是她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手把手地教我。 我被别人欺负时，是她二话不说挺身帮我，就算是被我连累，她也笑着跟我说，没事，谁叫我是你师父呢。 我歇斯底里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突然，陆逸尘不顾我的反抗，一把抱起我。 他把我抱进房间，扔在差床上，马上就有医护人员将我手脚按着，往我手上戳了一针。 小雯的死，让我情绪失控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面对生离死别。 我缓不回神来，不愿面对事实。 这几天，只要我一醒来，我就叫喊着要去陪小雯。 小雯一个人躺在那里又冷又孤单，我想去陪她。 在又一次大闹病房之后，我终于折腾地有些累了。 陆逸尘问我还想不想给小雯报仇了。 我愣住，游离的目光重新聚焦。 对的，报仇，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看看我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好让自己脑子清醒清醒。 我抓着陆逸尘问，陈薇、秦朝还有余强他们几个有没有被抓起来。 他们都是杀害小雯的凶手，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逸尘说，余强和秦朝以及几个手下手被抓了，唯一的漏网之鱼是陈薇。 “你说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薇居然逃走了。 怎么可能大家都被抓了，偏偏她一个女人倒是逃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逸尘，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是不是你故意把她放走的？” 陆逸尘没说话，只眉头紧蹙，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我可不怕，冷笑一声，“陆逸尘，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怎么就其他人都被抓了，就陈薇能那么简单就逃走呢。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放走她的。” 谁都可以逃走，但陈薇，我不能接受，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小豆腐，你在说什么呢。那天场面很混乱，逸尘一心扑在你身上，根本没心思管其他人。我带着几个人光顾着跟秦朝的手下干了，倒是让陈薇有了可乘之机。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季天羽在一旁为陆逸尘打抱不平，显然觉得我有些不识好歹。 拉来拉了季天羽的手臂，示意他少说几句。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季天羽这么说，我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 可是，偏偏就陈薇跑了，我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指责陆逸尘有些不对，但我心里仍保持怀疑。 偷偷瞄了眼陆逸尘。 他只默默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不吭声又算是什么意思，我趟回床上说，你们都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我故意翻身，背对着他们。 季天羽说，小雯的事，警察正在调查取证。 我是受害者，同时也是目击者，需要配合警察录口供。 因为我前几天情绪太不稳定，所以陆逸尘就把警察给拦着了，要是我觉得精神没问题的话，他安排警察来录口供。 “明天吧。”我说。 “小雯，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拉来说完以后跟着季天羽走了。 我听到病房门关合的声音。 想必陆逸尘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吧。 我心里酸涩地想。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就想生气，可他真的不理我走了，我又觉得心里憋屈得慌。 我一把将被子盖在头上，躲在被窝里尖叫，“啊——死陆逸尘，臭陆逸尘，混蛋陆逸尘” 各种粗话，骂得好不过瘾。 “你有没有听过，背后说人坏话，是会遭雷劈的。” 这悠悠的声音，好熟悉 我倏地翻身，把脑袋从被窝里露了出来。 陆逸尘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站在我的床边。 “你，你怎么没走啊。” “我要是走了，还怎么知道，你敢背后这么骂我。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过不了几天，恐怕要骑到我头上了。” 陆逸尘眯着眼睛，俯视看我。 我有些尴尬，难得逞口舌之快，痛快地骂了他一通，没想到还被他给抓包。 这事，是我不对。 可即便我知道自己不对，也还是没办法给他好脸色看。 或许是尴尬，或许是还在生气。 总之，我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 我是病人，我最大。 我就不信，我都这样了，他还会把我怎么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估计说的就是我这种了。 我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可听了好一会儿，好像也没听到有什么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想着怎么这样安静。他要是走了，怎么也应该有开门声啊。 正疑惑着，突然感觉身后的床好像塌了一块。 陆逸尘掀开被子，睡在了我的身侧。 好样的，不亏是陆大少，废话不多说，直接爬床。 他想做什么，我心里一紧。 刚要转身，陆逸尘大手搂住了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声说：“睡吧。你几天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 他声音软软的，温柔又动听。 这只有在他心情特别好，或者做那种事的时候，他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本来乱窜的火气，全被他这一句话给熄灭了，消散得一干二净。 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纠结。 我怪他，更怪我自己。 这几天，我一闭上眼，就会梦见小雯躺在血泊里的情景。 那画面，太真实了，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我的大脑。 如果不是医生给我打了安定，我想我一定会精神崩溃。 原本我还紧绷，担心他会不会做些什么，可等了一会儿，只听到身后传来绵长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陆逸尘温柔的呼吸在我耳边回荡，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我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或许是这几天闹腾地累了吧，没撑过几分钟，我的眼皮也慢慢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