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淮阳府府城的许元胜,并不知道青州府的动静。 他安全度过了一夜。 外面熙熙攘攘抓了一夜人,并没有影响他的休息。 早上起来后。 杨雨烟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看上去还算丰盛。 “大人。”王五走了过来。 “外面什么情况了?”许元胜示意他坐下来一并吃饭。 “谢大人,我已经吃过。” “此刻外面淮阳府差役和守备军,已经抓了上百个商户,再一层层的逼问收布之人的样貌和住址。” “他们倒是足够精准。” “可惜我们的人都是换了装束,乔装打扮之后去买卖布匹的,而且大部分人已经出了城。” “直到此刻为止,我们的人并没有暴露。” “另外中下等棉麻布的价格已经下跌,中等棉麻布每匹一两银子,下等棉麻布每匹五百文。” 王五沉声道。 “这已经是正常的购入价了,跌的还真快。”一旁的杨雨烟吃惊道。 “这才是刚刚开始。”许元胜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 “这次加入府城守备军的边军杀手,比预想的要多得多,已达近千人的规模。” “我担心在府城聚集这么多边军杀手,对方是不是料到我们会来此地?” 王五沉声道。 “这倒是一个意外?” “之前这个杀手组织,有多少边军杀手?” 许元胜眉头一挑,放下了筷子。 “总数我也不知。” “但曾经参与过一些训练和选拔,见到的人数也不过三四千人。” “但从战力而言,多数只是前线老兵的水平,并非个个皆精通杀人技。” 王五沉吟道。 “看来按察使大人,是有意让边军杀手洗白,充实军备力量了。”许元胜沉吟道,料到自己来? 那不可能。 自己数日之前,也没有打算搞布匹生意。 更没有再招惹淮阳府的打算。 任凭对方是老狐狸,也不可能做到料事如神,否则凭他的势力加上杀手组织,就不会被都指挥使大人压的死死的。 早就是仅次于熊家,西川行省内最牛逼的存在了。 “若非针对我们的。” “就问题不大。” “侯坤应该带着铁血军快到了府城之外了。” “只要城门能打开。” “哪怕对方有边军杀手千人,铁血军也不逊色对方。” 王五脸上透着笃定之意。 “不急。” “这个时候急的是他们。” “我倒是想看看,布匹生意扰的府城内外人心惶惶,他们如此有持无恐的随意抓人。” “若是商路动荡,他们该如何自处?” …… “真闹大了,淮阳府城这座商路繁盛之地,怕是要易主了。” “若是能落到青州府城,那就好了。” 许元胜沉声道。 “大人,会吗?”杨雨烟小嘴微张,眸光内透着吃惊以及浓烈的希冀之色,若是放到青州府城,那可是青州府城内的商户大喜之事。 “商路建立不易。” “但破坏却很容易。” “特别这些商户,生性敏感狡诈,但凡意识到在淮阳府城赚到的银子,拿不出去?” “对于他们而言,那比丢了性命还要可恨。” “商户眼里的财路,就像是兵士手里的刀,皇权王族手里的兵马,皆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许元胜如实道。 “我看大人不像是带兵的人,更像是老谋深算的商贾中人。”杨雨烟忍不住轻声道,说完就是急忙起身欠身作揖致歉,毕竟商户卑贱。 “我对商户没有偏见。” “只不过现在的大多数商户过于短视,没有长远之心。” “不过军权和商路,密不可分。” “没有银子,养不起兵啊,所以我对商户是又爱又恨。” 许元胜呵呵一笑。 杨雨烟笑了笑,眸光望向许元胜,暗自道他倒是很坦荡,不像一些官场中人道貌岸然却满肚子的阴险。 “王五。” “你去安排人秘密放出消息,就说淮阳府守备军大肆抓捕的商户,皆是这次棉麻布得利之人。” “让其他商户,能躲的都躲一躲。” “不管有没有得利,被抓到,少不了要倾家荡产。” “哦,友情提醒城内商户一句。” “这次获利颇丰的大户,皆是城内家族。” 许元胜拿出一个册子,放到了桌上。 “是!”王五拿起册子,转身离开。 “大人,你怎么知道哪些大户获利了?” “好像是大人赚的最多吧?” 杨雨烟忍不住道。 “我只是组局的人,但这么大一个局,获利者可并非我一个人。” “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我确实赚的最多。” “而我能全身而退,高价卖出一百八十多万匹。” “是因为也有其他人获利了。” “要不然这个局,为何在崩了之后,那些差役和守备军才开始四处抓我?” “你真以为,他们迟迟没有发现我在青州府?” “那是因为他们也想赚银子。” 许元胜冷笑道。 “那这些人还真够坏的。” “还好大人提前查到了他们。” 杨雨烟蹙眉道。 “我没有去查他们。” “但除了我这个组局之人外,还能获利的人必然是能够随时查到消息,知道外省商队和境内商队来不了的人,这些人的身份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些人了。” 许元胜摇了摇头。 杨雨烟啊了一声,最后悻悻然的没再说话,满眼冒着敬佩之色,低着头轻捏着裙角,哪里像是一个嫁过人的德隆布庄的掌柜。 城内经过王五安排人放出消息后。 外来和本地的商户顿时人心惶惶,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出淮阳府城。 而紧接着放出的一道名单。 赫然府衙府主杨家,府丞黄家以及府尉厉家乃至十几个领头差役所在的家族,还有府城内的一些大家族。 外加上守备军郑家所在。 几乎淮阳府城最顶端的赫赫有名的家族,都排名其上。 在这次棉麻布上,赚了不少银子。 这份名单发出去后。 不少商户都骂骂咧咧了。 “妈的,凭啥只抓我们外来的商户?” “淮阳府城若非我们这些外地商户,能够如此繁荣吗?” “狗日的府衙,下次鬼才来这里。” “老子所在的府城,就比这破地方公道,赚了银子后就翻脸不认人,呸,吃相真够难看的。” …… “哼,看来这些大户没有赚够,还想把我们给生吞活剥了。” “倒是听说青州府那位府丞,是淮阳府要抓的人?那位府丞据说让淮阳府吃了大亏,而且这次也赚了不少银子。” “对方一个外来人,能赚银子那是本事,欲抓对方?哼,估计是看对方赚的足够多,想要连人带银子都拿下。” …… “那位府丞我倒是知道,叫许元胜,统领青州府数万兵马,上次在两府交界处,卷走了淮阳府两县的人口。” “嘿,打不过许大人,耍阴招,倒也无可厚非。最恶心的是,等许大人赚够银子了,才出手。” “这是几个意思?” “还不是为了新仇旧恨外加上银子和人都要,这淮阳府真是好大的肚量和气魄,他怎么不把熊家和都指挥使大人,都给打趴下?” …… “兄弟,慎言,慎言啊。” “慎言个毛啊,说不定大家不久之后就要进那淮阳府大牢了。” 此刻还在客栈里的商户们,成群议论纷纷,皆是心里很是不爽。 这些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淮阳府的府衙里。 议事厅内,除了三大主官之外,守备军的郑元武千总也在的。 “诸位现在城内人心惶惶。” “那许元胜没有抓到,马上淮阳府城就声名狼藉了。” 府主杨钊沉声道。 “依我看,打开城门,让城内商户来去自由,并且释放所有羁押中的商户。”府丞黄元亮开口道。 “黄大人,你是想放走那许元胜吗?”郑元武脸一沉。 “郑千总我哪里说放走许元胜了?” “打开城门,你可以在城门口严查啊。” “那么大一个活人,只要查仔细了,他除非会飞天遁地,否则不可能走脱的。” 黄元亮直言道。 一旁的府尉厉彪也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不行!” “按察使大人给我命令,必须要生擒那许元胜。” “三位不会想违抗按察使大人的命令吧。” 郑元武骤然起身目视着杨钊,黄元亮和厉彪沉声道。 “没有人想违抗按察使大人的命令。” “不过!” “府衙接受的是布政使大人的命令。” “我授布政使大人的命令,掌控淮阳府,有维护府城商路畅通,民心安定之责,纵使那许元胜和淮阳府有仇,对付他的方法多的是,也不可拿淮阳府的未来做赌注。” 府主杨钊沉声道。 “不错。”府丞黄元亮点了点头。 厉彪也是点了点头。 “按察使大人,很快就会到。”郑元武冷声道。 “那就等按察使大人到了再说吧。” “按察使大人官拜二品,他若来,我自然奉其命,如此哪怕到了布政使大人那里,我也有话可说。” “但是没有来之前,淮阳府还是我做主。” 杨钊一拍桌子,骤然起身。 此刻府衙议事厅内,双方对峙,杀意迸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场面。 郑元武放在门外的兵士个个拔出刀来。 外面一队队差役也拉弓搭箭,个个精神紧绷。 打不过守备军啊。 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了。 杨钊脸上没有半点畏怯之色,就连黄元亮也没有惧色,他们是一府之主官,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 是稍逊于都指挥使,布政使和按察使三位大人之外的封疆大吏。 若是被人在府衙内杀了。 呵呵,哪怕朝廷皇权更递出了乱子,杀他们的人,也会被夷灭九族的,大胜律对于高官的保护,达到了历朝历代的顶峰。 天下官员虽拥护皇权。 但更看重大胜律对于他们的保护。 因为大胜律是他们面对皇权唯一的保护伞。 哪怕九边重镇也不敢轻易触及天下官员的底线。 “杨大人。” “开城门万万不可,不过那些商户可以放了。” 郑元武紧紧握着刀柄的手,还是放下了。 “三日。” “除非按察使大人亲至。” “否则城门必须打开。” “天下还没有大乱,敌国还没有入境,岂有长久关闭府城之理。” “我淮阳府丢不起这个人。” 杨钊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黄元亮和厉彪也转身离去。 “哼。” “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青州府卷走你们两县人口时,就不丢人?” “昨晚还全力配合,现在就不敢了,还不是因为这一局,你们也捞了银子,害怕闹大祸及自身。” 郑元武冷笑一声,但想到自家也没少赚,有些眉头紧蹙,妈的,对方这么一搞,把事整的有些难办了。 “派人立即前往西关城,把情况通报给按察使大人。”郑元武立即命令道,为今之计只有按察使大人亲至。 否则城门一旦打开,依城内现在人心惶惶且外地商人居多的情况,肯定疯涌而出,到时候对方想跑。 可就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