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是个随性的人,开心便笑,难过就沉默。梁意常说他不像上位者,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上位者要怎么才能驭下? 他给梁意的回答是“哈哈”大笑,只要实力足够,脸上多点儿情绪又能如何? 他今日十分不开心,总觉得有些东西吧,自己让给别人和别人伸手来拿是两种感觉。 李修喜欢崔凌霜,后者若是有心,他真的可以成全两人。可若事情发展成今日所见,不但李修忘了他的存在,连崔凌霜也如此……他岂不是真成了活王八? 酒喝下一壶又一壶,就在吴公公试图提醒他尽早出城与大军汇合时,这个醉醺醺的人却言语清晰的问了句,“先前那个穿着斗篷入宫的人是谁?” 谢霁就住在宣德殿,文侑帝监视他的同时,他也监视了文侑帝。 吴公公道:“黑甲卫统领。” 他不满意这个答案,再问:“是谁?” 吴公公沉默了,半晌道:“咱家不知!” 天章阁与黑甲卫同属文侑帝攥在手心的保命底牌,吴公公说不知道并不奇怪,可惜谢霁不信。别的不说,仅从满足好奇这一点儿而言,吴公公或者天章阁肯定打听过黑甲卫统领的真实身份。 他不傻,不会真的相信文侑帝让他暂任天章阁阁老是出于信任,也不会真的以为吴公公等人会因他阁老的身份而实话实说。 没了莲池大师的天章阁就像没有主将的军队,早已失了文侑帝想要的能力。之所以还存在,只因事发突然,文侑帝至今不曾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个极具威慑力的机构。 他琢磨了文侑帝两世,上辈子为夺嫡,这辈子为保全在乎的人。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文侑帝一直在审视他的忠诚,既想用他又担心他会和谢威一样谋反。 作为天章阁阁老,他本该掌握所有朝臣私隐,并通过这些推测出卫柏与福安王的关系,又或者云川王谋反的理由。 无奈吴公公等天章死侍只对文侑帝负责,很多情况知晓却不愿告知,他的存在只为顺利抓捕到莲池大师。所谓阁老,不过是文侑帝差他名正言顺办事的手段! 再一瓶琼浆下肚,他也穿起黑色斗篷,低头离开宣德殿,赶到城外百里之处与从西凉而来的获胜之师汇合。 两日后,于氏大早就把周海兰与崔凌霜喊到跟前,让她们收拾妥当去看西凉守军回京。 周海兰对此没什么兴趣,谢霁并非亲生,回来又能如何?只期望圣上多些赏赐,于氏高兴了漏些给自己,这样一来周家大郎在狱中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崔凌霜已经知道谢霁也是重生者,并误会这人对她怀恨于心,这才会见面不认,并将玉烟送到舞家班…… 她很想告诉谢霁自己并非水性杨花之人,上辈子那样儿只因卫柏处心积虑欺骗。 可……想到李修前几日那一吻,她满心纠结,有些事可以欺骗谢霁,却欺骗不了自己。从她没有尽力推开李修那刻,就失去了站在谢霁面前的勇气,或许谢霁并没有错,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女人。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对迎接谢霁归来也没太大兴致。于氏既然安排好一切,她还能怎样,有些事儿总该要面对的。 马车早已备好,周海兰上车就道:“母亲心急,那么早就让我们出门,可惜按规矩来说,圣上会派朝臣去城外宣旨,并安排大军驻扎在城外……侯爷极其副将并数百侍卫要到中午才会进城……” 崔凌霜细细听着,周海兰若不说,她真不知有那么多规矩。只听周海兰又道:“金鼎轩的阁楼早已被何伯定下,我们晚去一会儿并不打紧……今儿难得出门,我要去大狱瞧一眼侯爷的舅舅……你没意见吧?” 先去大牢沾了晦气,尔后才去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这么不合理的安排还敢问自己有没有意见!崔凌霜面无表情地说,“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 周海兰没料到她那么好说话,不禁自以为是的说,“朗月回来就好,他可是一家之主。京城那些风言风语想瞒也瞒不住,不过你放心,只要不是真的,朗月肯定不会同你计较。” “母亲,媳妇可不知京城有什么风言风语,莫不是指老侯爷谋反一事儿?这个好办,朗月自西凉而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周海兰本想敲打一下崔凌霜,怎料这人居然给她装糊涂,牙尖嘴利的把事情扯到谢威的事情上…… “哼”她打定主意要把京城的传闻告诉谢霁,可不想儿子被崔凌霜这千娇百媚的模样给骗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打肖央决定把季家会动崔凌霜的消息告知李修,他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 这日,李修正朝着府邸方向行走,被忽然出现的肖央拉到了一条巷子之中。 肖央头戴玉冠,一袭浅色锦袍,风度翩翩的模样差点儿让李修认不出来。好在他未语先笑,招牌式的痞笑让原本正经的面容瞬间吊儿郎当起来。 “小公爷,你这是……” “李大人,因你之故让我在长春堂喜得佳人,今日心情好,怎么着也得把这天大的人情还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肖央是出了名的纨绔,李修倒也没拒绝,只是指着身上的官服说,“小公爷,且容下官回府更衣。” “你看你,误会了吧!我们去的可是正经地方……” 闻言,李修让慧哥儿先回府通告,自己随着肖央走了。 期间,他从未想过拒绝。一是与肖央品级差别太大,实在开不了口,还有便是对肖央此人万分的好奇。 肖央曾经景王伴读,皇后幼弟。如今景王被圈禁,皇后自刎而亡,他却活得顺风顺水……凭借对文侑帝的了解,李修认为肖央远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