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冷风“呼啦啦”地拍打着房门。 崔凌雪刚走了出去,一阵风“啪”地将门锁紧。崔凌霜与崔凌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你还好吧!” 两人问完就笑了,崔凌月坦言,她在三房的日子实在不好。 母亲王氏被夺了主持中馈的权利,龟缩屋中闭门不出,日日抱着装银子的匣子数钱。见到他们父女就说日子难熬,没银子过活…… 崔哲瞧不起她这样,公开说要纳妾,夫妻俩为此又吵又闹。某日,王氏挠花了崔哲的脸,张氏又气又心疼,当着王氏的面儿将自己屋里的丫鬟指给了崔哲。 崔凌月说得唏嘘不已,崔凌霜却在暗骂张氏活该。 王氏是张氏帮崔哲挑选出来的媳妇。张氏书香门第,找个儿媳自然也要是书香门第,挑来捡去选了王氏。 王家家境不错,奈何重男轻女,觉得女子都是赔钱货,不能参加科考为家族争光。王氏无论想要什么都得自己争取……家中给丫鬟发月例,却不给她,这才将她养成个视财如命的性子。 崔凌月大抵也知道崔凌霜会怎么想,可还是忍不住要说。族学教导她们孝敬父母,对于王氏,她真的孝顺不起来。 前些日子,得知她要进京选秀,王氏偷偷拿走了她的私房,说她吃住都在宫里,用不着银子……崔哲知道后补了银子,她却为此寒心不已,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母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对王氏的厌恶相信只有崔凌霜能明白。 再说张氏,风光了大半辈子,短短数月却爆出女儿被休,夫君昏迷,外孙女被杖毙,族长夫人居然成了她往日最看不起的顾氏。 想起这个她就来气,并为此冲进牡丹小筑质问顾氏有何资格主持两房中馈。 顾氏直接把账册扔她怀里,说自己不缺银子,三房想要主持中馈尽管去,长房不稀罕。 张氏大呼糟糕,崔鹄派来的幕僚千叮万嘱要把中馈交给顾氏,其目的就是要长房为难。 三房人口众多,养长房一点儿不为难。长房人口少,要操持三房那么多人口,再加一个昏迷不醒的原族长,这银子的缺口就是个无底洞。一旦长房出错,三房迟早以此为借口将族长之位夺回来。 崔鹄什么都算计好了,张氏却因一口气把事情搞砸。对上顾氏讥讽的眼神,她明知做错,依旧硬着头皮把账册抱回了三房……崔鹄的幕僚当晚就去容华堂指正她的错误。 张氏骄傲一辈子,怎可能在儿子的幕僚面前认错?她大骂幕僚狗仗人势,并说自己是崔鹄的母亲,三房由她做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崔鹄早算到张氏会如此,幕僚气定神闲的将其原话转告张氏。老夫人是难得一见的女子,张氏千万别存有效仿之心……如果张氏一意孤行不听劝,他将会放弃为张氏请封诰命,让其一辈子比不过老夫人。 请封诰命,这可是张氏的软肋。她一辈子都被老夫人压着,诰命是她唯一能让老夫人低头的机会,她怎么会放弃。 当天深夜,张氏抱着账册又去了牡丹小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红樱与几个丫鬟正在大声聊天。 一个丫鬟说,“红樱姐姐,夫人让我们好好守在这里,还说三房的人会把账册还过来……” 红樱道:“夫人既然这样说了,你们都精神点,千万别给长房丢脸。” 丫鬟又问:“三房人口多,长房人口少,三房的人为何争着要主持中馈?” 红樱道:“为了京城的玫瑰露呗!” 此言一出,不仅丫鬟好奇,张氏也很好奇。三房主持中馈与京城的玫瑰露有何关系? 不等丫鬟发问,红樱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个中缘由。 张氏与王氏都出自书香门第,两人嫁妆不多,吃喝用度全靠主持中馈贪污银子……若是不让她们主持中馈,就她们那点儿嫁妆银子根本用不起京城上好胭脂水粉。 有个丫鬟不信,问道:“三房出了两个官老爷,那银子跟雪花似地,犯得着让三房老夫人自己想办法捞银子吗?” 红樱笑了,“你真傻,整个宗族都晓得三房那两位爷只管伸手要钱,从未把钱往家里拿过。不信你出去问问,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闻言,问话的丫鬟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道:“二夫人真聪明,一早就猜到了三房老夫人的心思,这才让我们好好守着。” 张氏躲在树后,红樱与丫鬟的对答让臊得她老脸通红。王氏贪污银子是真,崔鹄,崔颢两兄弟不曾往家中送银子也是真。 这种情况下,她宁愿担着买不起京城玫瑰露的丑名,也不想因为送还账册被顾氏奚落三房没钱养家! 张氏刚走,红樱就停止了表演,兴高采烈地跑去找顾氏邀功。 说来也有趣,顾氏纵有诸多缺点,却有个不会自找麻烦,努力享受生活的优点。主持中馈这种事儿她根本不喜欢,生怕张氏想通了把账册又送回来,她急忙让红樱演了出好戏。 崔凌月听说这件事时,张氏已经弄了个房间打算自己主持中馈,好好让两房奴婢见识下她出自书香门第的手段。 开始还好,没过几日她就被繁琐的账目以及奴才的阴奉阳违搞得焦头烂额。 读书人那种文绉绉的骂人方式对有点儿头脸的奴才行得通,对大字不识的奴才根本没用。 这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拉下脸来骂人,搞得跟泼妇似地?这要传出去肯定又会被长房的人笑话…… 几日后,这得罪人的事儿交到了崔凌月手中,还美其名曰是在培养她主持中馈的手段! 王氏刚被夺了中馈,府中恨她的人不少。崔凌月这时候站出接手得罪人的活计,想想都知道日子该有多难。 崔凌霜默默地听着,眼见暮色沉沉,她道:“姐姐今晚怕是要歇在这里了。” 崔凌月问:“不欢迎?” 崔凌霜说,“山上条件简陋,铺盖好像不会干似地,永远都有股湿气和霉味……我担心你睡不着。” 崔凌月知道庵堂艰苦,感慨道:“你住得,我自然也住得。有时候锦衣玉食还不如心里自在,离开三房让我觉得整个人非常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