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新娘子把自己整成了熊猫眼。苏醒醒陪着她去换衣服补妆。 一身酒红色旗袍的和中山装方拓站在台上。苏醒醒回到位置上时,桌上已经没剩什么了。 还好,樊星给她盘子里留了扇贝和龙虾。 “我去,这什么?” 樊星看了一眼大屏幕,只见上面三条滚轴,像是赌场老虎机,摇出777就是大奖。 “哦,接捧花的新式玩法。等下他们一按,会出来一个名字,然后新娘子捧花就给他。” 赵明一听,激动起来。 “这么高级!那我也有机会!” “你?你没有。”苏醒醒边吃边说,“我没把你放进去。” “啥?”赵明刚喜了没几秒的脸跨下来,“为什么?” “之前问你单身发,你说你职业特殊不好说。个么我就不好把你加进去了呀。” 赵明:…… “这个软件你做的?” 苏醒醒点点头。 桌上单身的人纷纷看向她。苏醒醒感受到了来自大家灼热的目光,她喝了口茶顺顺气管道:“你们都在里面。大家几率一样,都是公平竞争的。” 金苗笑的最欢:“那你自己呢?” “我?我不在里面。” “为什么?你不是也单身么?” 对啊,为什么? 苏醒醒放下筷子阴笑道:“这叫暗箱操作!” 随着大家无语的哦了一声,话筒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034号嘉宾!海文小姐!” 海文看见自己得到了捧花,激动的快步上台。 “海文小姐,先问下您是新人的?” “我是新娘周彩彩的表妹。” 海文的喜悦就快要溢出面上的皮囊了。樊星有些狐疑:“你这个数据池里不会只有海文一个人吧?” 苏醒醒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怎么可能!数据池里几十个人呢。只不过……这个结果……” 下面的话不听也知道了,“只不过怎么按出来的都是海文。” 捧花也送了,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樊星和苏醒醒陪着新人还有双方长辈轮桌敬酒。现在城市里不提倡过饮,大家对新人酒杯里的液体质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点烟还是要好好点的。 所以这位喝多的了叔伯,您老是摇晃脑袋就不好了。所幸有苏醒醒的“搀扶”,叔伯的身子总算不摇摆了。 烟酒味弥漫在餐厅里,客人陆陆续续退场。方拓和带着父母六人在外送客。 樊星和两位表哥在里面和婚庆人员做最后的交接。 人都走了后,新娘和伴娘去后台收拾。樊星回身,却见周爸爸一个人在住桌上吃菜喝酒。 “叔叔,您没吃饱啊?”剩菜都冷了。 周爸爸看见樊星招呼他坐下,这一张口,哦,没少喝。 “来来来,小樊,坐坐坐。你也忙了一天了,坐下休息休息。”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屁股还没沾上凳子,面前的白酒杯里就被满上了。 今天的喜宴,周爸爸掏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几箱飞天茅台。一些吃客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没喝完的。 都说女儿出嫁,不管以后住的是近还是远,父母这心里都是不好过得。樊星心想,周爸爸大约也是如此。算了,那就陪他喝两杯吧。 可是喝着喝着,他号称不上头的茅台就让他稳不住了。 先是红了眼睛,给樊星看他手机里翻拍的小时候的照片,边看边说:“啊,我女儿,从小就天仙儿似的。” 然后烟一根接着一根:“方拓那小子什么好!有她爹好么!” 吐槽了两句话锋就又变了:“彩儿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我还是高兴的。小方也是个好孩子,一步一步到今天也不容易。他两以后要是回国住就更好了。” 最后,当樊星开始有些轻飘飘时,周爸爸正抱着他哭,边哭边说:“她长这么大,我都没让她哭过!啊,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傻,要是留在她国内,指不定他们早谈早分!” 一个大男人,难过成这样,樊星有些哭笑不得。想站起来把他扛走呢,又站不起来。 服务员开始收拾台子了,见到两人这样想笑又不能笑。尴尬了。 不一会儿,外头送客的,换装的的人回来了。周妈妈一脸嫌弃跑过来,晃了晃桌上的白色酒瓶子:“要死啦!你拉着人小樊喝了这么多白酒!” “干嘛!”周爸爸猛的抬起头,怒瞪来人,可以看是周妈妈,又立马萎了,“老婆!我的小棉袄被人拿走了!” 周妈妈仰天翻白眼。 后头的方拓笑跟了上来。看到这个情况也是哭笑不得。 “彩彩,你带我叔叔婶婶先上去休息吧。表哥,搭把手。” 现在办酒席的酒店都附赠一晚住宿。方拓花了点钱直接升级复式套房。房间里有好几个房间,就是为了今夜亲友休息的。 你问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能怎么办?睡觉呗。 这晚上喝喜酒谁高兴去闹洞房。新人也忙了一天,累都累死了,这会儿恐怕只想赶紧洗洗睡了。 哎,可惜了,本来还想整整他们两。 樊星自己yy,忍不住一笑。 “我靠,你笑什么,吓死我了。” 不知道那里传来声音,樊星抬起沉重的脑袋四处张望,脑袋转到左边时,看见苏醒醒的脸,近在咫尺。 樊星盯着苏醒醒,她身上的味道,嗯……烟酒混杂着实不好闻。 “你酒醒了?” 樊星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手臂勾着苏醒醒的肩,半个人靠在她身上。 “你也真是的,叔叔叫你陪他喝你就还真的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你,所以才这样的呢。” 哦,原来是喝多了。 “好了,今晚你睡这间。” 樊星几乎感觉到自己是被拖进房间的。苏醒醒把他往床上一甩,樊星弹了两下,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 其实他没有很醉,就是懒得动。樊星喝了酒话就少,人也懒懒的,因此和客户吃饭也没出过洋相。此时他看着眼前的房间,好半天才有了一个意识:哇,这间房还有阳台! 可惜阳台被苏醒醒的脸挡住了。 她皱着眉头,抬起一根手指横在他鼻子下面道:“你这是……睡了还是醒着?” 樊星没说话,主要是嗓子干他也懒。估计眼皮也搭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苏醒醒摇摇头。紧接着他感觉有人扒了他鞋子,又扒了他外套,松了脖颈处两颗口扣子。然后他被人翻了身,盖上了被子。最后刺眼的灯光慢慢变暗直至完全黑暗。 嗯,舒服多了。 这天晚上,樊星睡得不太深。不知道几时,还开始了一个梦。 这个梦有点反人类。梦境里,他被人埋在土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头顶上是可苹果树,他看着苹果肚子一阵叫。眼看着要饿晕了,树上冒出一个人。 哦,是苏醒醒! 嗯?是长尾巴的苏醒醒。 嗯?是手臂老长老长,长到可以挂在树上的苏醒醒。 “给我个苹果!” 樊星吵着长臂苏醒醒大喊。她听见了,两条胳膊甩出去,像海贼王里的路飞似的,手臂不断伸长。 苏醒醒拿到一个苹果后跳下来,可是她却当着樊星的面自己吃了!清脆的咀嚼声,汁水的香甜。樊星咽了几下口水。 “给我吃一口。”他几乎是哀求。 可是长臂苏醒醒,却贼笑一声,把苹果啃的精光,最后剩下一个核。樊星叼着核,解了一时的馋,却治不了肚子饿。然而再次抬头,苏醒醒不见了,空留一颗高而不及的苹果树。 肚子饿的受不了,樊星打算奋力一试。可惜无论脖子怎么不断向上扭动,下身永远卡死在地下。 樊星有些绝望,可是更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在往下沉。绝望带来剧烈的恐惧感,让樊星奋力一博。 “哦,shit!”樊星不知怎么的滚到地上。 原来是做梦啊! 往床上看去,我的妈呀!倪方剛怎么和自己躺一窝了? 看来不是被埋在土里了而是被人压着了。樊星凑上去一闻,哦,一股酒气。 罢了罢了,就当没发生,太丢人了。樊星爬起身,想到之前带了换洗衣服来。要不去洗个澡吧。 可是洗手间门刚一打开…… “呕!”一股酒后反胃的气味扑面而来,再看浴室地上,衣服裤子乱成一摊,上面还有马赛克粘稠物。 这位大哥到底是干嘛了!喝成这样! 樊星速速关上门,跑到屋外。 二楼有三个房间,伴郎,伴娘,和新人各一间。 楼下两间给两对父母睡。 樊星想了想,半夜敲别人的门也不好。算了回去睡下半夜吧。 不过刚想回身,他就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 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闻到这个,肚子还真叫起来了。刚才那梦多半是身体的真实投射。 顺着味道,樊星朝二楼小厨房走去。记得这里确实有方便面。他到了门口,躲在墙壁后面,上半身歪到门口,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里面忙活。 “醒……醒?”他轻声叫唤。 苏醒醒回头时,樊星像个僵尸一样靠在门口,眼神饥渴,嘴巴微张。 “我去,你招魂啊这个声音!” 确定了是苏醒醒,樊星放松下来。走进小厨房,就看见苏醒醒的康师傅快好了。 “今天没怎么吃饭,半夜肚子饿了,就起来找东西吃。”苏醒醒大概是怕被樊星吐槽所以解释道,可是低头一看,樊星手里拿着几件衣服,“你这是……起来洗澡?” 哦,差点忘了这茬。樊星无奈:“想洗澡,但是我房里洗手间被倪方剛吐的有点……” 听到这话,苏醒醒噗嗤笑道:“你不晓得,他爸把你灌倒之后,又拉着大表哥还有倪方剛,还有方拓叔叔来了一轮。那个大表哥酒量太差了,没几下就不行了,最后没忍住全吐倪方剛身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额……我……路过看到的。” “谁把倪方剛丢我床上的?” 苏醒醒眨眨眼,眼神漂移。 “谁把倪方剛脏衣服扔我房间浴室的?” “我的面好了!” 苏鸵鸟抓起自己的康师傅准备溜回房间。 樊星眉毛跳了两下:“苏醒醒!” “哎,樊星,你要到我房间洗澡么?” 啥?樊星原本还有点怒,可是苏醒醒这么一问他倒懵了,这什么情况?物极必反?他还不至于这么凶吧。 “我屋里没人,你要去洗一洗么?” 苏醒醒房间里果然没人。 “你和谁一间?” “屠静,周琼还有海文。周絮有事回家了。” “那人呢?” “一个和申裕在楼下……我也不晓得在干嘛,反正没回来。其他的都在方拓和屋里,说什么秉烛夜谈。哦,对了,周爸爸喝太多,我们扛不动,他就睡楼下沙发上了。” 哦,新婚之夜,幻想全灭。 “你要吃泡面嘛?” 樊星进浴室之前,苏醒醒问道。樊星点点头。 “那还是开杯乐海鲜味?” 樊星继续点点头。看来还是挺了解他的嘛!这么一想樊星突然崩出一句:“泡好了放床头,别闯我浴室偷看。” 本以为苏醒醒会害羞一下,结果阿姐一个人白眼丢过来:“谁要看啊。n年前就看过了。” n年前?哦,好像确实有个意外来着。可是我们樊星怎么说也是律师,这嘴仗怎么能输? 于是下文:“彼此彼此。” 说完迅速关上门,只听嘭的一声,一个柔软的东西砸到了门上。 洗了个热水澡,吃饱肚子,浑身舒畅的不得了。时间跳到十二点半,樊星应该回去了。可是看看这个屋子,干净清香还有小姑娘,再想想他自己那屋,不提了。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吧,可是要是…… “两张床随你挑。”苏醒醒不等樊星开口,自己先说了。 正中下怀啊!啧,看来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彼此疏远了不少,但是苏醒醒还是了解他。 躺进干净的被子,樊星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室友变了的关系。 樊星睁着眼睛,看着床头电子钟跳到01:00。 “醒醒,你醒着么?”樊星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沉。 旁边床上没有动静。樊星侧过身对着苏醒醒那床,她平躺着,呼吸均匀,被子盖到下巴。樊星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躺尸。 夜晚可能真的有魔力,越安静越是能牵起心里的波涛。 樊星也不知道当时候怎么想的,可能只是当做一次考前练习,于是轻声道:“醒醒,对不起。没有告诉你的志愿被人动了手脚,故意躲你……真的,对不起。” 道完歉,樊星心里好过一些了。正想着安心睡吧,不要乱想,隔壁床飘来一句:“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og!你没睡着啊。 隔壁床的躺尸突然睁开眼,诈尸一般侧过头。黑暗里她的眼睛好像有光,樊星一眼就看到了,而且眼神怎么都挪不开。 “我的知情权被你剥夺了。好歹高考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次考试,就算你拦着不让我去报仇也好,去找学校理论也好,至少应该告诉我。可是你没说,没说就没说好了,没说之后还一个人搞自闭,搞得我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怎么说也算朋友,就算做不到生死之交,也可以是君子之交,你倒好,我差点以为我们是搞绝交了。” 噗,樊星听着苏醒醒一番心里话,突觉她的语文好像进步了。 可比起语文,更多的是想象那时候她不知所催的样子,心里有点发酸:“对不起,我那时候很怕你知道了……” “那天试婚纱,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问是不是你做了坏事。” 额,周小姐,不,方太太,你就这么鄙视我么? “我本来打算说是啊!他骗了我。可是想一想,好像你也没骗我,你只是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你也什么都没做。就因为你太优秀引来别人的坏心思不小心波及了我,我好像也不能因此怪你。算一算,我还沾了你优秀的不少好处呢。可能就是好处沾的多了,所以要还点什么……不过最后我还是学了自己想学的专业,过程波折就波折吧,反正我从小就没顺过。。” “醒醒……” “樊星,我没有恨你,其实你也没对不起我什么。我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有点shock,有点冤屈,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不巧那天只有你在,所以……反正今天你到过歉了……我们和……” 苏醒醒话没说完,樊星突然弹起身来,道:“苏醒醒,我们和好吧!” 2016年十一月十三号。 樊星睡了半场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