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醒在武馆坐到四点半，想着自己腿脚不便回家要点时间，打算现在就走。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武馆，却看见樊星正侧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伸直着，脚上还打着拍子。 “你在等廖科?”苏醒醒上前打招呼，“他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呢，怎么不进去坐着等?” 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好像是有点无奈又有点难过。青春期可能不止女孩子，连男孩子也会阴晴不定? 樊星最后叹了口气，接过苏醒醒右肩上的包：“脚受伤了还到处跑?还真不怕残疾啊？” 苏醒醒眉毛一挑：“我说……你该不会专程来庆贺我终于如你所说残疾了的吧?” “我有那么无聊么？” “难说。” 樊星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大长腿跨过坐垫，双手握住龙头：“上车。” “干嘛?” “吃饭。” “哈？”苏醒醒诧异，所以樊星是来接她的? “去哪里吃饭?” “我家?” 樊星家?想到前两天，苏醒醒的脑袋剧烈摇摆：“我不要。” 樊星见她一脸恐慌，大笑着：“开玩笑呢。去你家吃。” 去我家吃?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啊。 “我家剩菜不多啊，你介意吃泡面嘛？” 苏醒醒坐在后座看不见樊星的表情，但是语气听上去还可以：“我没指望能吃上满汉全席，不过吃泡面也太差了。” “那要不你还是会自己家吃吧。” “我送你回家连饭都不给，你也太小气了。” 苏醒醒：……谁小气啊，还不是怕委屈你樊大少爷。 自行车轮迎着风，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不过即便逆风，也还是稳得。苏醒醒带起帽子，靠着樊星的背，意识迷糊起来。 朦胧中，樊星拉过她的手让她抓紧自己别掉下去。不一会儿又拉过另一只手，苏醒醒干脆环着他得腰，踏实睡去。 半个小时后，樊星把她摇醒：“到家了，小猪。” “你才猪呢。”苏醒醒打哈欠，下车，一瘸一拐回到家。 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冰箱，果然，啥也没有! 樊星在后面啧啧啧：“你要不要这么苦啊！” “泡面吃吗？” “不吃!”樊星瞪她一眼，随后在自己包里掏了掏，“走，买菜去。” “你会烧饭？” “不会。” “那你买菜干嘛？我烧啊？” “对啊。” 苏醒醒默默关上冰箱，挪到门口，伸手朝外：“您请滚。” 樊星笑道：“你我看你家厨房有电炉，我们去买点猪肉，烧汤。今天就吃火锅吧？” 啊，以前冬天在表姑家也是这么吃的。小炉子咕噜咕噜，热气腾腾。 “行，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电炉?” “上次来的时候翻到的。” 翻到的…… “上次去厨房找开水，不小心翻到的。” 苏醒醒哦了一声，但是想到之前樊爷爷，这家人怎么感觉快吧老苏家的底都要摸清了…… 苏醒醒带着樊星来到家里附近的小菜场肉铺。肉铺老板在和她混的脸熟了，今天见她带了个陌生小男生，新奇地要命：“哟，哪儿找来的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我爸乡下找来的护工，我这不是脚不好么？” 樊星：…… “骗谁啊，乡下能出这样的小帅哥?” “那可不，就是淳朴的乡风才能吹出这么干净的小孩儿。” 肉铺老板被苏醒醒逗笑了，笑的前仰后合，声音跟猪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他要背过气去了。 来办见苏醒醒脚不好，又送了半截骨头说是补补。 苏醒醒千谢万谢的，心里可苦了，不能训练又要控制体重，送了也吃不了啊。 随后樊星又买了些买菜，菌菇。以前觉得樊星是个小少爷，没想到买菜砍价还挺熟练的。 “干嘛这么看着我？感动了？” “不是，你……买菜看着挺娴熟……” 樊星拿好找零，笑着说：“以前我想参加辩论兴趣班，我爸就说去的话以后家里买菜就我去砍价，算是学以致用。” 啥？ 苏醒醒额头三滴汗：“没想到你爸思路这么清奇。” “哈哈哈哈哈，也不是思路清奇，我小时候比较害羞，一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估计也是想练练我胆子。” “你那时候几岁啊？” “几岁?”樊星眨眨眼，“不记得了，大概是四五年级吧。” 苏醒醒若有所思，突然道：“知道我们樊少爷居然也这么小开始学买菜，我心里就平衡了。” “噗，我什么时候成少爷了。你别跟张叔瞎想。” “好好好。不是不是。”苏醒醒配合樊星的低调。 但是樊星知道苏醒醒是不信的，这不信完全写在脸上。于是他又开始解释：“我家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爷爷的爸爸以前是土八路，我爷爷跟着参军。那时候职业就几个，我爷爷枪法好，抗战结束之后他就按分配留在部队里。我老家小地方没什么人，好混。你别听别人叫他首长，其实还没村长权利大。要是他真的那么厉害，我爸妈未婚先孕的事也不会搞得我爸被部队开除了。” 樊星鲜少提及家事，特别是长辈的事。 “你不是说你爸是为了你妈怒辞军位么？” “他会怒辞就是因为有人说闲话，上头不高兴。我妈那边满16就能结婚了，乡下没人管20岁什么的。但是我爸那时候正好在升职档口，被人爆出来搞大肚子。我爷爷快气死了，还有人劝我妈把孩子打掉，再通通关系就好了，但是我爸不肯。反正就闹不愉快了，一怒之下就从部队出来了。反正他这么干之后，我爷爷就特别不待见我妈，说是红颜祸水，我小时候他都不肯和我说话。说我是小扫把星。” 苏醒醒哑然，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不是她一个人不顺。 “我妈安胎坐月子的时候，只有我外婆和我爸照顾，我爸那时候又失业……我算是我外婆带大的吧。可惜……外婆……走的早……没机会和我妈一起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苏醒醒拍拍他：“至少她挂念的女儿和外孙现在过得好。至少你爸还是很爱你妈妈。” 樊星一路沉默回到苏醒醒家：“苏醒醒，我爷爷……老一辈的固执，其实他人还是善良的。” 苏醒醒不知道樊星解释这个干嘛，但是出于安慰朋友，苏醒醒还是嗯了一声：“我知道。” 樊星拿着猪肉，盯着她：“你知道？”突然头凑近，压低声音：“你啊，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的距离之近，苏醒醒能清晰看到他脸颊的小雀斑，闻到唇齿之间的薄荷味道，还有她突然放慢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