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拜别了孟家长辈。慕莞齐反复保证自己真的有地方住,慈蔼的孟夫人这才肯放心,却还是拉着她嘱咐: “姑娘家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伯母知道你是上惯了战场的将军,却更不能因此疏忽了自身。你到了北疆,饿了,渴了,困了,或是受伤了,都千万莫逞强,遇到难处就去找你表哥舒止。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虽说性子有些冷冰冰的,心却十分良善,你不必怕麻烦他。” 凌舒止是孟岐月的表哥,何曾是她慕莞齐的表哥。 慕莞齐知道,这是孟夫人怕她扭捏,才特意用了这样不见外的称呼。 她回握住孟夫人的手,神色动容:“伯母放心,我一定顾全好自身。” 天色渐渐暗下去,初春的节气,空气里还泛着一层凉凉的冷气。 慕莞齐回了一趟新府邸,把需要挪至宜王府的一应物什都清理了出来。 看着王府来接应的小厮府丁们把十几个大箱子装上牛车,她这才放下一颗心。 转头对芳如说:“咱们去东市买些鞋底子吧。” 她自小体寒,足下更易受凉,军营里虽然也有鞋底子,却大多坚硬冷干,因此每次出征前她都会买些鞋底子备着。 “姑娘,听闻北疆冷寒无比,从前咱们出征,你都是和将和陆家那男人一起住在主营帐。如今你与宜王殿下同行,你们谁是主将,谁住主帐?” “应该他是主将吧。” 慕莞齐对上芳如担忧的神色,笑笑:“没事的,出门在外自然不如家里方便,况且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享福,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芳如虽心疼自家姑娘,但她随军多年,也知主副将身份有别,于是也只得不说什么了。 在东市买了几双厚厚的鞋底,不多时,见得天色暗沉,乌云逼迫,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慕莞齐雇了一辆马车,与芳如一同坐上去。 “师傅,去城西王记点心铺旁边的黑甲军营。” 马夫利落的应了一声,驾着车一路向前,再东拐西弯,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抵达军营。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空地,空地之上搭着连绵相延的帐篷,大多是纯黑色,到了战场更能与暗夜融为一体,隐蔽踪迹。 不远处,几个同样穿着漆黑夜行衣的士兵正在聊着军情,忽然见到一辆马车过来,走下来一前一后两名姑娘。 “哟,来了两个妞。”其中一名士兵努了努嘴。 另外几名士兵目光紧锁,看着走在前面的那名姑娘,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于风中,远远的,便觉风姿婉约,很是不凡。 不知道是谁“啧”了一声,语气含着不怀好意:“身材倒是不错,该瘦的瘦,该肉的肉。” “这个时辰点来军营,应该是给她男人送饭的。” 几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慕莞齐已经大步行至军营门口,正面相遇,那几名士兵这才慢悠悠起身。 见得眼前女子的相貌,他们俱是一愣。 如瀑的长发用一根缎带高高束起,为本就艳美的容貌平添了几分英气。只见她眉眼凌厉,眼珠色泽略淡,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往那一站便是通身的威压。即使身穿常服,却与肃静冰冷的军营毫无违和感。 不像是送饭的妇人,倒像是上阵的将军。 于是话到嘴边的一句“你找谁”,就这么硬生生变成了“你是谁?” 慕莞齐并未回答,她眼神犀利的扫视一周,语气十分冷硬:“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几个士兵不明所以,说:“酉时”。 “吃饭了吗?” “不吃饭,你给咱们哥几个送?” 士兵的语气轻佻慢待,慕莞齐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又问:“你们住哪个营?” 那几个士兵还是知道轻重的,营帐分布自然不会像外人泄露,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一番味道。 “打听哥住哪?怎么?晚上想溜进来找哥?” 几人顿时传来一阵爆笑,戏谑,调笑,不怀好意。 慕莞齐神色自始至终波澜不惊,她语气平稳:“我是此次征伐北疆的副将,慕莞齐。” “第一,现在并非休息时间,你们擅离营帐,此罪一。” 那几个士兵的脸色都变了变。 “第二,若我没记错,吃完晚饭的半个时辰,应该是在帐里训练,你们不服从安排,偷偷出来放风,此罪二。” 那个体型最大的士兵急了:“诶,你这娘们儿” 慕莞齐打断他,继续说道:“搭话陌生百姓,言语轻薄,此罪三。” “我操你奶奶的!一个臭娘们儿,也敢对老子说三道四?”那高壮士兵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一句,撸起袖子就冲慕莞齐一个扫堂腿飞来。 慕莞齐眼睛都没眨一下,谁也看不清她双足之间是如何轻摇飞动,半个回合间,那名体型有慕莞齐两个大的壮汉就飞了出去。 “袭击副将,此罪四。”她冷冷道。 其余几个士兵早已目瞪口呆,慕莞齐转过头,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各自去领二十军棍。” 她回转身,冷冷的望着那名躺在地上哀嚎的壮汉:“他领三十军棍。” 周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慕莞齐在一众人惊惧的目光之下,大踏步进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