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江仄的肩膀处晕染开来,像是绽放的彼岸花,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虽然上面本来就有不少的脏污,但是那种白色和红色之间的鲜明对比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仿佛也要溢出血来。 周小易躺在床上的身体突然颤了颤,双手在身侧握紧,感觉到手上覆上来有些粗糙的温暖,但是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感觉,一年多了,他的身体早就熟悉了江仄所给的触感,他太清楚那个碰触着自己的人并不是江仄了。 虽然不能够受控制地让自己醒过来,他的身体却随着自己的想法挣脱了那个本来能够让他感觉到一点舒服的温度。 季钟廷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露出来一丝苦笑,是这样的吗,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真的已经失去了这个人了吧,就算想要用一生去弥补,也挽不回来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房间里没有阳光来提醒你时间,他看着周小易的侧脸,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之烨他脱离危险了。” 季钟廷连忙扭过头,已经凝固了的脸上总算出现了放松,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帮我照顾他吧,醒了叫我。” “你自己不去看看?”高琳琳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知道陈之烨对于季钟廷的重要程度,他不会这样放着他不管的。 季钟廷低了低头,轻声说道:“你先去吧。” 高琳琳没再说话,转身进去了另一个房间,陈之烨只是脱离了危险,但是想要醒来,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季钟廷看着周小易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搓了搓有些发白的发鬓,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担心陈之烨呢,但是他还是相信这里的人的既然没有事了,就算他过去陪着,也不会帮上什么忙的,还不如,关注一下眼前的事物。 果不其然,他就看着周小易撒了灯光的眼睫毛一颤又一颤,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带着迷茫的眼眸,在季钟廷看来,却像是装满了整个世界。 周小易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光,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摊开了自己右手去看,里面并没有玻璃片。 他眨了眨眼,感觉脑子像是刚刚爆炸过了一样,各种各样的记忆随便纠缠在一起,让他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楚。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季钟廷有些紧张地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平常也要快得多,就连在刚刚被“陈纳川”的枪指着时候,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害怕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紧张,甚至还有一种,不敢面对,不敢听到自己害怕的消息的感觉,正是因为他在心里清楚的明白着,周小易多半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才会这样的紧张吧。 甚至就像是一个即将向喜欢的男生告白的女生一样,他害怕周小易记起来自己不好的一面,好怕他会因此更加的恨自己,更害怕他就这样,让他们关系恢复到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时候。 刚刚周小易还在昏迷中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如果周小易醒过来了,记起来了,会怎样对待自己,又会怎样对待两个人的关系,自己应该以怎样的面对那些,才能够最小程度的让他不那么讨厌自己。 但是当他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看到周小易做起来的时候,看到周小易眼里的焦急和迷茫的时候,他一切的心理建设都轰然倒塌,在没有任何记忆和作用,他只想问一句:“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小易扭头看着面前的人,跟刚刚“见到”的那个轻狂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头发有些灰白,皮肤有些萎缩地贴在骨头上,虽然还是能看出他原本英俊的五官轮廓,但是他深陷的眼窝还有带着疲惫的神情,都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颓废的中年人一样。 他的记忆渐渐整合,他想到了晕过去之前的剑拔弩张和因为他受伤的少年,他也想起来了自己以为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情,实际上不过就是回归的记忆罢了,就像之前有人跟他说过的,他总会想起来的。 现在,他的确想起来了很多事情,但是却还有一些事情是仅仅根据他的记忆无法知道,他看着明明应该只过了几个小时,却似乎更加苍老了几分的季钟廷,犹豫一下后问道:“那个时候,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 “嗯?”季钟廷有些惊讶,他以为周小易会质问他,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做出来那样的事情,或者是用仇恨的目光来看着。 周小易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在你,做出来绑架我的事情之前,应该还发生了什么,让你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吧?” 季钟廷抿了抿干涩的唇,露出来一丝哭笑,他怎么就忘了呢,这个小警察,这个早就变得充满活力并且靠谱的多的男生,早就长大了。 在那个时候被他绑过去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并且慌张地不知道应该怎样做的那个向来都受人欺负的男生,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民警察了,若是凭他现在的能力和经验来看,应该能够看到在那个时候看不到的东西吧? 周小易看着季钟廷,轻声说道:“我不相信只是一个月,就能够让一个人做出来那么大的改变。” “难道江仄没有在一个月内,就改造成了上进努力的好学生?”季钟廷勾唇笑了笑说道。 周小易看着他的样子愣了愣,仿佛看到了季钟廷在之前还是年轻的时候的样子,那种在所有人的面前都表现出来彬彬有礼的样子的季钟廷。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周小易对由于他的扯开话题表示不爽,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地说道。 季钟廷点了点头,直视着周小易的眼睛,半天后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你不恨我吗?” “哎?”周小易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一个理由,让他去相信,这个保护他的人不是一个无恶不赦的坏蛋罢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掌,轻轻笑了笑说道:“说不定江仄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