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地北,没有办法再继续陪着你走得更远了,一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你不要害怕,这个社会对我不是很友好,但我觉得还有不错的地方,一定会有人愿意帮助你的,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好的,好好做你自己,就会有人会好好对待你的,对不起,姐姐真的好爱你。” “地北,如果,如果你长大之后能看到这封信,拜托你,不要戳穿我,就当我悄悄地离开了,然后如果我可以有一座墓碑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你记不记得那个每次在学校门口和我打招呼的哥哥呢?如果你还记得,如果有机会,你告诉我他过得怎么样了好不好?” “我这样的十四年,除了你,就只有那个男生,给过我足够的温柔啊,我没有资格喜欢他,或者有多么接近他,但是我还是稍微有些放不下他。” “还有啊,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受够了啊,受够了必须要把自己当做一个男生活着,受够了永远只能羡慕其他的女孩子,受够了那个女人变态一样的待遇,受够了每天计算自己还能活多久,真的,真的受够了。” “呐,如果有谁真的看到了写封信,拜托你,让地北离开那个女人好不好,我真的尽力了,说我逃避也好,懦弱也罢,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可是地北她还很小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哪里不好,还不懂什么男女有别,还不明白男尊女卑这种东西,让她离开那个女人吧,真的,不要让她再走我走过的路了。” “那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子,我明白,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毫无芥蒂的亲近她,我但凡提出关于我是女生的任何事情,她都像疯了一样,打我,拽我的头发,脱下我的衣服,让我承认我是一个男生,否则就没有活在她的家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我不想恨她,但我也不想叫她一声妈妈,如果有下辈子,拜托了,让我做一个男孩吧。” “其实,我自己也有些不懂我在说什么了,但是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面条都要凉了,最后让我再做一次告别吧。” “再见了,世界。” “再见了,地北。” “再见了。” 一封信,说长不长,但是deon看得很认真,有些地方甚至看了很多遍,等他终于放下了信,将其收回到信封里的时候,车子已经来到了警察局门口,他收起了放在膝上的东西,往警局内走去,思绪却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池天南。 那个让人无限心疼的女孩子,无法想象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子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么多年,又是在怎样的绝望和觉悟安排自己的这一场死亡的,她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能够保护好自己那个妹妹吧,但是自杀终究不同于谋杀啊。 原本他并不是一个会想这么多的人,真相就是真相,犯罪就是犯罪,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个老院长,不也是利用自己的死亡吗,为了保护自己,明明是自杀,却将罪过全部推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到底有没有错,deon不知道。 而当时虐待他的女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获了什么刑罚,是不是还活着,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公安系统本就不甚健全,更别说他什么都不懂,那个老人安排的一切,哪里能查得清证据,又有谁还能去查得清楚呢? 可是现在,他的的确确地掌握着池天南自杀并将其诬陷给自己的母亲的证据,他没有资格,也不能去随意更改这样的事实,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绞尽脑汁为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做的最后一件事,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愿望,他又真的能够顺从她的意愿吗?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那个浅青色封皮,只有他的手掌大小的本子,里面的字体和那封信上的一样的秀气清楚,扉页上用钢笔写着竖排版的一句话:如果我足够善良,世界就会收起它的锋芒。——池天南 deon以前看到过这句话,但是当时那还是一句疑问句,看过去也不过是年轻时候的无病呻吟和风花雪月,但是十四岁,不就是这样的花一样的美好年龄吗?池天南,这个温柔的女孩子,在饱受着折磨的时候,一定是在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的吧。但是这世界,是不是到最后也没有给过她些许温柔呢? 他叹了口气,最终也没有翻开那个本子,日记本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以随便翻阅的,在没有经过别人同意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随意窥探别人的任何心事,他想,这个本子里面,应该都是这个女生的痛苦和难过,还有最最难得的温柔吧。 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后,他出门叫住了正往楼下走的周小易:“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找心理医生检查一下那个女人之后,如果她的精神确实有问题,安排一下池地北的收养或者福利院,她没有继续养这个孩子的资格。” 周小易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deon靠在墙上,半天后转身进了法医处,看了看正在整理资料的安策,却只是在他的对面坐下,什么都没有做。 安策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了笔问道:“怎么了?” deon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很失落?” “不知道,”deon拿着一根笔在手上把玩着,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什么?”安策不解。 deon看了看他,然后垂下了头,依旧只是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长,想了想,他只好问道:“三年级的女孩子,对自己的母亲依恋会很大吗?” 他真的不能够确定,到底怎样做,对池地北来说才是好的,要按照池天南的剧本来安排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将池地北继续交给她的母亲对她也绝不是好事,可是她那么小,真的明白这些吗?就这么让她离开她的母亲,就不会给她造成伤害了吗? 安策有多懂他,歪头问道:“是,池天南的妹妹吗?” deon看着他,没在说话,安策敛了敛眉,然后说道:“客观来看,长期的被折磨,应该短时的离开母亲要痛苦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