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拐个弯便是白宅宽阔的大厅,与二楼相通,形成一个高顶。 白正堂和杨丽欣就坐在沙发上,看到白薇薇的时候杨丽欣先站起来,主动凑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臂,挺热乎地先跟她打招呼:“来啦?” 白薇薇只“嗯”了一声,神情相当的冷淡。 内心更加不适。 她跟杨丽欣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目光却定在白正堂脸上。 白正堂也定定看住她,冷沉目光中还是带着些亮光。 白薇薇使劲捏着拳头,捏出汗来,抵在喉咙口的那声“爸——”还是叫不出口。 最后是微微欠了欠身,很僵硬地微低头说了一句:“你好。” 一句“你好”被她说得牵强冷硬,她甚至能够听到白正堂鼻息里很明显地“哼”了一声,目光也变得更沉。 旁边的杨丽欣立即感觉出父女俩之间的冷隔,赶紧假惺惺地打圆场:“厨房那边应该快好了,我过去看看,白薇薇你先陪你爸坐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就开饭。” 白薇薇听完还是站着不动。 杨丽欣只能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白正堂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难得回来一次,陪你爸说说话。” 说完杨丽欣又怪异地对白正堂使了一个眼神:“好好跟她说,别一见面就掐。”完了便匆匆往厨房走去。 一下子客厅里面就剩他们父女俩了。 白正堂依旧面无表情。 白薇薇坐在对面双手起汗,尴尬得完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这种距离感让她既难过又沉闷。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在乎白正堂的,所以才如此不知所措。 但她来的路上说好这次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再跟他吵,能够安安心心陪他吃顿晚饭就好。 她已经不记得他们父女俩有多久没有一起过过年了。 “那个……”白薇薇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这是我买的茶叶,明前茶,我去给你泡一杯尝尝。” 明明一句讨好的话,被白薇薇说得如此生硬。 但白正堂总算动了动身子,开口:“别忙了,叫下人去泡吧,我有话跟你说!” 遂他叫来佣人,抽了一盒茶叶给她,自己却继续坐到沙发上,总算笑了一下,问白薇薇:“大概有多久没回来过年了?” 白薇薇愣了愣,这问题问得她好心酸。 “有好几年了吧。” 之前她被白正堂、杨丽欣赶出白家,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白正堂继续笑着,背靠在沙发上,沉思片刻:“嗯,是有好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而过,我都已经老了。” 白薇薇不知如何接话,但眼前的白正堂确实暮气沉重,可能是先前手术的原因,也可能是最近白氏频频出事他心力交瘁,所以脸色很差,灰尘疲惫。 这么一看,白正堂似乎真的老了。 白薇薇心里更加疼,这些年她也就跟白正堂见过几面,但就算寥寥几面两人也是每次都吵架。 但吵架的时候白正堂至少神色精锐,不似现在般暮气幽沉。 所以鬼知道,白薇薇内心居然渴望白正堂像以前那样精神抖擞地跟她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病怏怏的老人,窝在沙发里跟她说“我都已经老了。” “你不老,还是几年前的样子。”白薇薇违心回答。 白正堂笑着摇了摇头,双臂在膝盖上拍了拍。 “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估计也撑不了几年,所以白氏很多事我已经力不从心我。”说完又抬了抬上身,这样可以离白薇薇更近。 白薇薇看着他苍深的眼睛,周边一圈皱纹,可眸里却藏着浓浓深意。 他这一顿饭,终究不是叫她回来“叙叙父女情”那么简单吧。 “您说吧,叫我来吃饭,是为什么事情?” 白正堂又笑了一声,很短促的一声,双手继续在膝盖上摩挲,似乎后面的话让他难以启齿。 “既然你这么问,我也就不再绕圈子…” …… 杨丽欣在厨房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哐啷”一声。 “什么声音?”她问身后的佣人。 佣人停了一会儿:“太太,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了,听着好像是杯子……” “坏了!”杨丽欣扔下手里的碟子就往客厅那边跑,果然老远就听到白薇薇和白正堂的争吵声。 “别指望我会帮白超明,只要他在一天,我就会跟你们作对一天!” “滚,滚出去!” “好,我会滚,而且白正堂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踏进白家大门,以后我跟白家势不两立!” 杨丽欣匆匆跑过来的时候,白薇薇已经拿了手袋冲出去。 地毯上一片茶渍,杯子碎在墙角边上,白薇薇买来的茶叶被踢得全部打翻。 “这种时候还跟她斗什么气?为什么不能好好跟她说?”杨丽欣颇有些责怪白正堂的意思。 白正堂却缓缓倒在沙发上,脸色发白,嘴里很低微地喃喃:“我没办法,始终没有办法面对她……” 白薇薇一口气跑到车里,浑身发抖,支着方向盘才能勉强稳住自己。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心情是无比的压抑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她不该渴望那么一丝丝的亲情吗? 可是她父亲白正堂眼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他心里只有他自己和白超明。 白薇薇早知道父亲重男轻女,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他这次之所以让后母杨丽欣打电话喊她回来过年。 全都是因为他们得知了她跟厉承旭的关系。 现在想要透过她,高攀上厉承旭跟厉家,好为他们宝贝儿子白超明铺路。 至于她的处境,他从未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过。 白薇薇本以为父亲是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不好,又做了手术。 终于开始后悔以前那样对她跟她母亲,开始良心发现,决定跟她这个女儿缓和关系了。 事实证明,是她想的太美。 她父亲根本没有想要和她把关系处好。 白正堂对她从未改变过。 一直就只有利用而已。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还企图获得这份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