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风瞥了周晚莹一眼,眼色有些淡,甚至还有些冷。 好似这个家要被她拆散了似的。 周晚莹翻了个大白眼,无奈闭上嘴。 卓明月直接无视了宴清风那话,举杯敬秦时。 “祝秦大人一路顺风。” 秦时道:“谢太后。” 他们都当宴清风方才什么都没说。 秦时草草吃了几口,便寻由离开。 从头到尾,他和卓明月没有对视,也没有多余的话。 秦时走出堂屋,下人拦住他。 “摄政王请大人移步。”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秦时也不知宴清风还想做什么。 下人不动如松的挡在他面前,看架势,不过去是不成了。 秦时随下人绕过几道弯,停在一间屋子前。 他站在屋前等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听到脚步声从另一边过来,他转身,却看到一身蜜合色裙衫的卓明月。 秦时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想走。 又站住脚步,无奈道:“宴清风这个人,真无聊。” 卓明月本想问他为何在这里,听了这话,便也明白了。 “那个人,是挺无聊的。” 秦时由衷说:“也只有你能治他这一身坏毛病了。” 显然,饭桌上宴清风说的那句“放下”,又酸又涩。 这也就罢了,他还特地安排他们两个相见,完全是没事找事。 卓明月摇摇头,发间步摇轻轻做响。 “说实话,陪一个人成长,真的挺累的。不过最苦的日子都熬过了,如今他能做到这地步,我已算知足。” 秦时深深看着她:“他如今对你好吗?” 卓明月点头。 “好。” 抛开过去那些事不谈,再抛开关于秦时的这些事,宴清风的确待她不错。 事无巨细,几乎是百依百顺。 她说东,他便不会往西。 卓明月心里也明白,男人做到这地步也算难得,只是这一切都基于他的愧疚和从未完全得到。 秦时道:“他以为你那天盛装华服来见我,是有什么心思,其实你只想让我知道你过得好罢了,你想让我安心的放手。” “的确过得不错,”卓明月保持着与他三步远的距离,坦然道,“锦衣玉食,无数人伺候着,如何能不好?” 秦时笑道:“是啊,你是太后,还能有何处不圆满的呢?” 卓明月低垂了目光。 是啊。 还有何处不圆满呢? 秦时又问:“你原谅宴清风了。” 这个问题,多年前他问过一回。 那一回,她黯然别过脸去,眼里闪过的是痛不欲生的怨恨。 而这一回,卓明月释然笑道:“从他放弃做皇帝的那一刻,我就原谅他了。秦时,其实那些身外之物,权势地位,我是看重的。他给的,是我喜欢的东西。” 秦时也笑,“别人使劲装清高,你倒好,偏偏把自己说的俗气。” 可他却偏偏中了邪似的,喜欢她这个样子。 卓明月避开他的目光,道:“溯儿总要长大的,秦时,到时候你便做个贤臣,好好辅佐他吧。” 秦时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帝成年,摄政王便要还权,这天下便再也不是宴氏的天下了。 到时候,宴清风要想再为难别人,便没那么容易。 她的意思是,到了那时,他便可以回来长安了。 只是这话,在暗处偷听的宴清风可能就没那么明白。 秦时说:“宴清风他……” 他岂能轻易交权? 卓明月说:“我会给他再生个儿子,记在他嗣下。” 秦时眼眶一热。 缓缓后,他退后一步,向她作揖。 “太后……” 他希望她先是她自己,再为别人顾虑,而不是连生孩子这件事,都是有所图谋。 她太聪明了,知道他离开长安的根源所在,也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回来。 那便是宴清风不再说一不二的时候。 卓明月温声道:“我自己也喜欢孩子。溯儿很好,我看见他总是欢喜,有溯儿,我才觉得一直以来都是值得的。再多一个,或者也是好事。” 秦时忽然想到,她的尊荣,她最爱的孩子,都是宴清风给的。 那她真的会对宴清风,无一丝感情吗? …… 秦时还没走远。 宴清风忍不住从暗处出来,冲到卓明月面前。 “你刚说的是真的?再给我生个儿子?” 别的话他都只听了个表面意思。但给他生孩子这事,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卓明月说:“随口说说。” 宴清风捧着她的脸,使劲亲了几口。 “我要有孩子了,跟我姓的孩子,是不是?” 卓明月推开他。 “你不跟我解释吗,为什么安排秦时来见我?” 她眉头微拧,看来是很不悦。 宴清风一噎,勉强解释道:“我想知道他对你还有没有感情,怕你们有情人不能眷属……” 卓明月对他简直无力。 “你试探来试探去的,有什么用?用膳时你说的那话,不也是试探吗?这种无聊的事,你是做不腻是吗?有意思吗?如果我真的想去看大漠孤烟,想看胜火江花,你真的会放手吗?” 她转身走进屋子里。 宴清风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道歉。 “怪我,是我不对,总患得患失的,怕你爱别人……” “放手我是绝不可能放手的。” “我只是想帮他死心,你也不想让他死心吗?” 这话倒比桌上说的那些实诚的多。 他知道的,她不可能跟着秦时走,更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选择秦时。 她不敢赌的。 赌错了,谁知道下场是什么。 宴清风便是拿捏了这点,故作放手之态,要她亲口说她不走,不选秦时。 其实只不过是要秦时死心的走。 故而卓明月置之不理,只当他在放屁。 宴清风反手关上了屋门,不依不饶的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肢。 “安排你们见面,只是想给你们机会告别,觉得你们都没能好好说话……我说真的,我发誓!” 卓明月气笑了。 她会信他有那么大方? 宴清风把下巴枕在她肩窝上,脸颊磨蹭她耳鬓,酸溜溜的说:“不然你叫我怎么办?明知道别人惦记我媳妇,我都不会吃醋,不会介怀的吗?” 卓明月纠正他的言辞。 “不是你媳妇。” 宴清风咬住她耳垂,“我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