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反驳,卓明月摇了摇头。 “从小你父亲苛待于你,有个高蕊姬为你豁出命去,明目张胆的为你发疯,你便爱她入骨。” “姜柳只是输在,她与你只有平淡如水的日子,你在她这体会不到轰轰烈烈,所以你根本无所谓她受了多少苦,你只需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女人。” “不过说真的,或许也不是爱,爱又怎么连承认都不敢,那么孬?” “说到底,你终究成了你父亲,到底是亲生的父子,你们的自私凉薄如出一脉。” 她每说一句,云程的脸色就更惨淡一些。 像父亲这三个字,在他这里是最难听的话了。 他的唇一开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书儿远离你,的确是一桩好事,”卓明月顿了顿,又道,“若我娘还在,看到你这幅是非不分的模样,一定会很失望。” 云程双眼红透。 “你又怎么会懂,我父亲从未把我当人,只有一个对我好的姑姑却找不见了,高蕊姬是唯一爱我的人啊,我怎么能不事事依着她?” “是吗?” 卓明月并不急着与他辩驳。 是不是真心爱着他,还是只爱他的地位,她总有法子,会叫他看分明。 卓明月让下人送客,自己则回到后院。 姜柳站在那花丛旁,整个身子都绷紧着。 “云程怎么说?” “他把教书儿的先生送过来了,拿了许多书儿的衣物来,还有两箱金银,让你们母子用的。” 姜柳总算安心一些。 “阿月,你怎么做到的?” 卓明月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太后,而溯儿是皇帝。 只能胡扯道:“威胁他了,我说要告御状去,他就妥协了。” 姜柳并不太信。 但这原因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孩子在她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 宴青菱走后,卓明月以给姜柳拿衣物为由,去了趟云府。 果然,她还在姜柳屋子里收拾的时候,高蕊姬就过来了。 “你是使了什么手段,叫云程对你言听计从的?”高蕊姬环抱于胸,虎视眈眈的堵在门口,轻蔑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扫视了遍,“出卖身子了?” 卓明月拿起包袱。 “人外有人的道理你不懂吗?你若只傍着云程一个,恐怕今后有的是给人欺辱的时候。” 高蕊姬哼道:“夏朝官位品级高于云程的,屈指可数,谁敢欺辱我?” 卓明月笑了。 “他若是能耐顶天了,那三十大板,是怎么挨的?” 高蕊姬理所当然的道:“除了摄政王,普天之下还有谁能罚他?” 卓明月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是啊,摄政王身边倒是没有女人,若能做摄政王的女人,那才叫风光。你一个云程的妾室,算得了什么?” 高蕊姬鼻子里冷哼出声。 “就凭你,还能肖想摄政王不成?” 卓明月笑了,“我是不能,但你更不配,虽然你容颜倾国倾城,可你到底是个妓女,傍上云程已是顶天了。” 她从高蕊姬面前走过去时,听到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你等着看吧。” 高蕊姬拼命扒着云程,也是争一点脸面。 她最恨别人提她妓女的过往,努力爬到今日的地步,哪怕云程再宠着她,她还是个受人置喙的妾室。 她对自己容颜“倾国倾城”这一点,也是深信不疑。 她深以为然,她只是没有机会接触摄政王罢了,否则,以她的美貌,能让云程迷恋,也自然能入摄政王的眼。 …… 刚回到香山居,姜柳看到包袱里的东西,只觉得奇怪。 “你特地跑一趟,就为了拿这些?” 卓明月勾了勾唇,“当然不是。” 她就是为了见高蕊姬才去的。 才刚坐下来喝口茶,准备跟姜柳细聊,下人又来传话。 “姑娘,青菱小姐求见。” 姜柳转眸搭话,“青菱?宴青菱?摄政王的妹妹?” 卓明月“嗯”了声,便喊上了溯儿,一同去迎。 香山居的正堂中,一位青衣女子翩翩玉立,自成画卷。 卓明月牵着溯儿走过去。 “蛋蛋,叫姨。” 溯儿甜甜的喊了声“姨”。 那会儿才那么点大的孩子,长得这么大了。 可按辈份,溯儿原本该喊她姑姑的。 宴青菱深深的目光在溯儿脸上稍作停留,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去。 当初她把溯儿抱出去,却没能抱回来,这件事她到底心中有愧,如今是看孩子一眼,都觉得尴尬。 她向卓明月递出一张喜帖。 “才听说你回来了,过几日是我大婚,我的出阁宴希望你能来。” “恭喜,”卓明月双手接过,由衷道,“我会带着孩子一起来的。” 宴青菱来前,想好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可能,但看她的语气态度,丝毫没有隔阂的摸样,忐忑的心才落下一些。 不过有些话,迟了一年半了,总该解释的。 “当初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父母亲会扣留溯儿,我真的以为她只是看看……” “我信,”卓明月笑了笑,“你不会这么做。” 其实当初她心中是有动摇过的,有过怀疑,但也只是片刻。 青菱的为人,是不会做出这样利用孩子的卑劣之事的。 若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仍然不相信青菱,那她和当初冤枉自己的宴清风,又有什么区别? 宴青菱本没好意思直视卓明月的眼睛。 直到这一刻,她才抬起眼眸,眼中湿润。 “你总是很信我,可我从始至终,其实也没有真正的帮到过你什么。无能为力,也就是无能,你还一而再的,因我而被伤害。所以你不必再觉得我好,我也配不上。” 卓明月摇摇头。 “有心就足够了,你到底好不好,我能分辨。” 一年半未见,宴青菱有许多话想问,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会再给我哥哥机会了对吗?” 她开了口,又很着急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他的,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不合适,但是……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回头看他一眼,也许他真的不会再叫你受一点委屈,若是,若是他再畜生不如,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卓明月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他可以有无数机会,但我只有一次,我若赌输了,下场可能会很惨。” 宴青菱认真去考虑她的这句话,随后黯然垂下眼眸。 “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