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卓明月都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终于在困极累极后睡去。 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出现在她梦中。 大手死死扼住她脖颈。 “卓明月,你怎敢如此戏弄朕?” 她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看向身边蜷成一团熟睡的溯儿。 心中慢慢的安定一些。 周晚莹睡在溯儿的另一边,被她这动静闹醒来。 “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 卓明月嗓子干得厉害,起身去喝口水。 周晚莹一下子困意全无。 “在想宣王的事吗,还是那张告示?” 那张告示。 卓明月喝水的动作顿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找到她和溯儿,将溯儿挟持在掌中,谁最有动机这么做? 她居然一直都没想到段以珩! 周晚莹见她一声不吭的翻墙倒柜,拿了些溯儿的衣物,叹了口气。 “跑不了的,白日里我出去,看到外头角角落落里有人盯着,你没有办法避开宣王的耳目。” 卓明月说:“不是躲宣王。” 她想了想,道:“你也随我们一块去,我们换个地方,要快。” …… 那批人马来得够快。 天未亮,乱蹄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在官兵的带路下,浩浩汤汤的兵马直奔某条巷中的某个院子。 巫马陵还在睡梦中,房门就被踹开,那群人在屋里一通乱翻。 他眯起眼,看向屋外那个高坐在马上的男子。 日光太盛,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能够确定那不是宴清风。 起初瞧那动静,他还以为是宴清风来了。 巫马陵外衣随意往肩上一披,套上鞋袜,走到院中。 这男子也算眉清目秀,只是哪怕有这么多兵卫,骑在雄壮的马上,仍然缺几分英气。 巫马陵缓缓才想起来。 “你是夏朝的先帝,你不是病死了吗?” 说是垂殡之际,才传位给小皇帝,可明白人其实都知道其中内情。 段以珩目光阴沉,并未答话。 很快手下从里头搜完,出来禀道:“里头没有人。” 带路的官兵立刻道:“昨日还在这,一定不会会跑远!守城的人也说了,人没出城。” 整座清平镇是已经围堵得水泄不通,就差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了。 段以珩一声令下,“走!” “喂,”巫马陵喊他,“找谁啊?怎么不问问我?” 段以珩瞥他一眼。 这人显然没被卓明月当回事,否则不会自个儿跑路,留他一人在这儿。 问他自然也是白费。 段以珩调转马头。 巫马陵却感到被轻视的羞辱。 “你眼里是没有我吗?” 段以珩居高临下道:“朕眼里为什么要有你?” “你不问问我她们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巫马陵说的理所当然。 他的确不知道,这一觉醒来就这么热闹。以为那对母子势必要被找出来了,结果没有。 段以珩觉得自己神志有问题,才会去搭理这个人。 “走!挨家挨户地搜!” 片刻后,巫马陵不信邪地亲自把整个屋子从里到外搜了遍。 衣柜和水缸都没放过。 发现她们是真的跑了,真的连个招呼都没给他打的时候,巫马陵气急败坏地踢翻了水桶。 “这个女人!” …… 清平镇的某一座大宅,隐蔽的密室中。 宣王原本讶异于卓明月居然会主动来找她。 听了卓明月的猜测过后,虽然不无道理,他仍然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这些时日来,段以珩安分的宛若不存在。 直到手下匆忙来禀告,说是段以珩的兵马逼近清平镇。 宣王才立刻带着她们和溯儿下到密室中去。 这是清平镇中最大的宅院,有园林,有荷塘。 层台累榭之中,其中一间平平无奇的卧房下,藏着宽大的密室。 密室里一应俱全,尤其是干粮,足够他们吃上十来日。 卓明月,周晚莹,宣王和冯志,四个人刚好围着四方桌坐下。 溯儿见宣王害怕,始终在卓明月怀里不肯下来。 宣王分析了下局势。 “我带的人不足一千,段以珩的两万人马尽数集结于此,我们注定不敌。” 卓明月道:“官兵才刚凭画像找到我,他不该来的这么快,应该是早就盯上了你的人马,踩着你足迹过来的。” 何况仅凭画像,这世上与她相像之人不计其数。 若一遇可疑之人,段以珩便冒然前往,早就暴露了他的恶意。 此番举重兵直奔此处,可见是对她在这里的消息确凿无疑。 宣王沉眸,“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周晩莹问宣王:“你年轻时候,不是还能以几千骑破敌军几万大军吗?” 关于宣王昔日的那些战绩,曾经传得神乎邪乎,叫人惊叹乍舌,怎么就被迫藏到了地下室呢? 冯志替主子解释道:“当时有地势诡异的战场,天时地利还是占了很大的好处的。如今这完全是困斗之兽,不具备突围的条件。” 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硬拼,无疑以惨败为结果。 周晚莹埋汰道:“宣王你什么身份啊,你就带几百人,跑来豫章了?” 宣王道:“带的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他特意此行低调,结果行踪没能瞒住,这点兵力又派不上大用场,可算弄巧成拙。 “这不还是打草惊蛇了?”周晩莹嘟囔着,拖着腮,愁眉苦脸,“那我们就在这干等,粮草空了,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她越想越悲哀。 “到时候,我们不会为了填饱肚子,互相吃人肉吧?” 溯儿这一夜没折腾来折腾去的没睡好,正窝在卓明月怀里昏昏欲睡,听了这话,哇的哭出声。 “我不要吃人肉!” 他本就不喜欢吃肉,更不想吃人肉。 卓明月哄了一会儿才把孩子哄好。 “不会等太久,”卓明月抱着溯儿,对面前的这些人说,“大约三日,云程带的数万大军会抵达豫章,我们只要躲过这三日,便能守得云开。” 宣王愁眉不散。 “哪怕云程班师回朝路过此处,未必能发现此处的异常,并加以干涉。” “会的,”卓明月说,“两日前,我给云程送了信。” 两日前,那是宣王刚到清平镇的那日。 周晚莹恍然大悟。 “所以你要考虑十日,等的不是宴清风,是云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