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风说:“她只是无心一提罢了。” 周晩莹见他出来,是挺欢喜的。 很自然的走到他身边。 “她无心一提,却全了我全意,当然要谢啊。” 卓明月生怕宴清风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周晩莹笑盈盈的看着宴清风,那笑意慢慢淡下去。 她面前的男人,视线追着太后的背影而去,全然没有看她。 直到太后步入转角,再瞧不见半点影子,他才收回目光来。 “找我何事?” 他嗓音清清淡淡。 周晩莹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我听人说,六月初八是你去年迎娶长公主的日子?” 这日子,她家中长辈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也随意。 可喜帖发出去,外人就传了些不中听的,她才晓得这日子还有这么回事。 “是,”宴清风道,“近来也就那日黄道吉日,宜嫁娶。” 这日子是番薯去找大师问来的,宴清风也不认为撞了去年的期有什么问题。 周晚莹探究他神色,坦坦荡荡的,看来并不是他刻意而为。 那就没什么要紧。 “但如此一来,太伤长公主的脸面,”周晚莹摇头,语气轻得像叹息,“你与她和离之后,她本就处境不好,咱们大婚,就不要给她雪上加霜了。” 他们若在那日成亲,难免有许多人会说起“去年今日”。 当初长公主大婚,宴清风都未与她拜堂,一心与外室厮混,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周晚莹想自己成亲那日处处圆满,不要踩在别人的伤口上,那会失了福报的。 宴清风皱眉,“不必考虑她的颜面。” 周晚莹睁大了眼。 “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你们,你……” 宴清风觉得她跟秦时还挺般配,都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不跟秦时双宿双飞是真可惜了。 “都和离了,还有什么颜面可顾。” 再者,段云锦半点不脆弱,下催情药失败被人耻笑这种事,她都能扛下来,皇兄出逃她也能扛下来,如今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周晚莹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宴清风走出几步,她也没跟上去。 “怎么?” 周晚莹说:“若我们也和离了,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这般对前妻不顾情面,她并不觉得是好事,反而心有不安。 宴清风望了眼宫墙外的蓝天。 “会。” 他是有遗憾的,不该为了段云锦,让卓明月身涉险境。 谁在他身边,他就该珍重谁才是。 “你是我妻一日,我都会给你体面,”宴清风道,“但若分道扬镳,我不会念旧情,你也不必。” 且对他来说,周晩莹和段云锦是不一样的。 当初娶段云锦,只是为了气卓明月,也是段云锦哀求来的结果。 如今娶周晚莹,是他真的需要一段男女之情。 用一个女人来忘记另一个,确实卑劣,可他已经别无他法。 没有前路,只能找退路。 周晚莹哑然失笑。 “真的不可以改期?” 宴清风顿了顿,道:“日子本就你家来定,你想改,改了便是。我只是说,为了段云锦改期大可不必。” …… “改,必须改,改到六月初九了,延后一日。” 周晚莹气鼓鼓地对宴青菱说:“我就不喜欢那个日子,什么黄道吉日,他跟长公主在那个黄道吉日成亲,哪里有好结果了?” 宴青菱是在大街上碰到周晚莹的。 这一碰面本聊得好好的,说到婚期,周晚莹就有些生气。 确实这个日子可能并非宴清风有意,可他的态度,就是毫不在乎。 不在乎前妻是不是要被人耻笑,也不在意他们成亲到底在哪一日。 可她周晩莹还是第一回成婚,她不愿意如此草率。 前些天游船上提起那个外室,宴清风的反应还叫周晚莹觉得有点意思,好歹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男人吧。 而现在,就挺没劲的。 宴青菱赔笑道:“是我哥不好,他这人就胡来,你跟他成亲,要头疼得很了。” 周晚莹发完牢骚,大咧咧地说:“算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谁让我自己要选他呢,就当修炼了。” 宴青菱便邀她下了馆子。 周晚莹也不跟她客气,点的都是酒楼里最贵的酒菜,还要拉着她一块儿喝酒。 酒灼喉,宴青菱喝不惯,可盛情难却只能勉为其难喝几杯。 两三杯下肚,就有些飘飘然了。 她喝多了,嘴就管不住。 “周晚莹我实话跟你说,我哥待女人是真不好。” 周晚莹闷哼,“看出来了。” “天晓得我哥要出什么幺蛾子,之前死活不娶,现在突然要娶,事出反常必有妖!” 宴青菱都操心好多天了,她跟周晚莹也算是故交,一块儿玩过几次,算合得来的。 眼看着她要入这个火坑,宴青菱什么都不让她明白,到底有点过意不去。 “我哥心里有人,他死脑筋得很,你长点心眼儿别吃了他的亏,你一个好好的姑娘……” “心里有人?”周晚莹没喝多,她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去年他要娶不娶的那个外室?” “就是啊,他们的事可复杂了,我哥也执拗,那点事看得我头都大了,我现在都不想看他们两!” 宴青菱抓着她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在她耳边真心实意地说:“你若只是想要荣华地位,选我哥没错的。若你想要男女之情,那真的趁早退婚吧,他真的不合适。” 哥哥没有把心腾空便要娶妻,这对周晩莹来说到底不公平。 周晚莹眨了眨眼。 “小孩子才做选择。” “荣华地位和男女之情,我都要。” 宴青菱近在咫尺的,看着她墨眼流光,灿若星斗。 这是个明媚如阳的姑娘。 也或许她真的能照暖哥哥心中湿暗的角落,叫他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从此好好过日子。 “好,”宴青菱软绵绵的手臂去摸桌上的酒杯,向她举杯,“有志者事竟成!” “干!” 宴青菱酒量很差,远远拼不过周晚莹,却也硬撑着陪她喝了许多。 周晚莹趁她烂醉糊涂,偷偷打听,“你哥和那个外室,有孩子吗?” 男人有个外室很寻常,外头有孩子也寻常。 可这有孩子和没有孩子,区别很大。 生的男孩还是女孩,也是不一样的。